迈入而立之年后的这代人,能够孝心于双慈身边,毫无疑问是一种幸福。而我们健在的双慈,自然是上天赐予我们所有幸福中最为神圣的垂爱。试想一下,当一天疲惫的我们,在风雨交加的傍晚推门进屋时,第一眼捕捉到的竟是父亲耽虑的眼神,和眼神下轻轻呼着乳名的话语:回来了?又下雨了。然后,老人又转过身去,坐在沙发上安心的去看电视或者报纸,那种感觉,是怎样的暖心!
孩子回来了,这是父亲心安的理由;父亲惦着我,这是孩子亲情的感受。
我曾经在去年朱军主持的《艺术人生》中看到过这样一小段情节:有一位已经六十多岁的著名艺术家,当朱军问及现在最大的幸福是什么的时候,他眼噙激动的说:“我现在最大的幸福,就是出外多日拍摄回来后,进门喊一声爸爸有人答应…··”这是真事,我被这位老艺术家人子的情怀感动并滋生了对他人格的敬仰与崇拜。
是的,在文明的社会里,人的一生只有一位父亲,他是我们的唯一,也是我们的骄傲。我们没有更多的选择,因为血脉所贯通的、那种独有的精神。失去他们,对于家人而言,不仅仅意味着远去了一位亲人的生命,还有两代人之间个人根脉的断层、亲情牵挂的缺失、家庭概念的不再完整……
在我们这个年龄段,绝大多数人都听过《父亲》这首歌:“那是我小时侯/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忘不了一声长叹半壶老酒/等我长大后/山里孩子往外走/想儿时一封家书千里循叮嘱/盼儿归一袋闷烟满天数星斗/都说养儿能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留/都说养儿为防老/可你再苦再累不张口/儿只有轻歌一曲和泪唱/愿天下父母平安渡春秋!”短短的、朴实无华的歌词,白描了两代父亲对儿女的剪影。我把他完整地抄录到我的文字之中,并随着视角的快感而使心情徜徉在“父亲”的状态之中。
我可以相对肯定的说,没有当过父亲的人,是不会真正领会父亲的。正如没有当过母亲的人,不会真正领会母亲一样。
仁者爱山。父亲是一座山,是一座高原上耸立无语的山。在高原上生活过或者见过高原的人,就会深切理解父亲是山的由来。有时候我在想,世界上敢于追问天的浩渺、天的纯净、天的深远、天的清晰者惟山而已,在人间可以和山媲美追问世事者惟父亲而已。山拔地而起,不甘屈就于平庸和红尘的挟裹,将巍峨与豪迈傲视于蓝天;山信念执着,基础雄厚,有十分的胆略敢于将伟岸在世间鼎立。每一座山,任风雨侵袭、寒暑折磨,依然故我。而父亲,同样以铁骨峥嵘、肌肉纵横的体魄,解读了行进历史的所有动态,不为艰难和挫折的磨砺,不为奢靡和浮华的所淫。
需要在这里解释的是,父亲不是男人的代名词,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戴上父亲的冠冕。判识父亲的标准不仅是儿孙满堂、衍生续子,还有男人的尊严、男人的品格、男人的善良、男人的正直、男人的厚重、男人的胸怀、男人的正义……
山在抚摸着白云,无言;而父亲在抚摸着良知,无语!
智者爱水。父亲是一条河,是一条书写沧桑而且无言的河。在江南生活过或者到过江南的人知道,在纵横布网的水所聚会的江南多了一种人文的柔情,还有水的柔韧。水把自己所有的情怀无私地奉献于繁衍生命的土地,潮润了干燥的空气,肥美了历经的稻田,丰满了湖泊、池塘、大树和小草……而在柔情舒展的印纹之处,更有百折不回的、坚硬的纹路。和江南的河流可以相提并论的自然还有父亲。父亲的一生,在把等同于母亲一样博大的情感给儿女传输的同时,还可以做到能伸能屈、能收能放。他在生活中会遇山而绕,是因为生活的山太大而无法翻越;他会在生活中遇平坦开阔时放慢脚步,是因为他也需要释放从高原激越而出、披荆斩棘的劳累。
父亲的这条河,流淌在我们的血液,伴随着我们走过生命的全程,包括所有的幸福、悲苦与烦劳。这条河,流过了我们的无知、青春;流过了我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流过了我们对于世界的所有感触和对社会这本杂书的阅读。
水的爱,是在竭其所能,滋养着万物,父亲的爱,是在穷其一生,滋润我们的生命!
勇者无畏。父亲是一副担,是一副勇挑责任一直跋涉前行的重担。少小的时候,因为父亲的时代“问题”,我认识了担,并在整整的六年间挑过柳担、桑担、槐木担、榆木担……每一副担子,以我为支点,晃悠着我的少年,并把我晃悠到青年的起步。记得那年那月的时候,一根扁担两头的粪筐,挑着对土地的尊重和虔诚,挑着对来年大地的丰厚回报,挑着对丰裕生活的憧憬和期盼。成家后,我更深一步的想到,这副担子,还在挑起着对于家庭的责任、良心和对爱的回答。
世界上,能有担子这一把沉重的尺来度量我们的脚步,追溯我们对于生活反馈的源泉,其累的值得,累的高兴!
记忆中承载重量的,是肩上的担子;记忆中负重无畏的,是我们的父亲!
生者无悔。父亲是一部诗,是一部经营苦难和幸福的苍茫雄浑的史诗。在历史的长河中,能够掬起深悟历史的浪花者,是穿透力很强的诗,是可以浓缩历史的诗;在生命的废墟上,能够吐香纳蕊、重塑辉煌、串起博爱者是我们的父亲。每一位父亲,把自己父亲传媒的信息镶嵌到我们的头顶,头顶亮起了指路的明灯;每一位父亲,把自己人生宝贵的阅历,细心的装帧成精美的画册,留给我们生活的知识。
阅读父亲,是一项艰巨的工作。因为父亲知道在哪个时候流泪,哪个时候叹息,哪个时候沉默,哪个时候兴高采烈……这些点滴,都是组成诗的最小单元。
阅读父亲,是一项细致的活计。因为父亲会拿自己的生命告诉你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什么是针头线脑的细微、什么是粗枝大叶的疏狂……这些片段,都是组成诗的长句。
但是,父亲永远是和下一代落后半拍的诗韵,他的诗眼和诗思,就是一部连接历史的、古老而传统的诗!
……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千万不要忘记:父亲变老的时候,我们却长大了。
——爱我们的父亲吧,怀揣着父亲昨天的爱,就从今天做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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