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儿子上学第一天,就遇上了麻烦事。
正要升初二的他从原来的实验班被调整到普通班去了。调就调吧,本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调整是人家学校的权力,家长、学生是无权加以干涉的。
但妻急坏了,打电话说,儿子急的哭了,掉泪了。一想到儿子的在课堂上灰志丧志、不敢抬头的难受的样子,我也想掉泪了。
摸起电话,才想起不知找谁办才好。就找办事处的分管副书记吧,打了半天不接电话,也不知这个老同学此时躲藏到哪里去了,就直接找还能说的上话的副书记兼纪委书记吧,但据说人家快要升官了,不知还听不听话。
“喂,范书记吗?最近忙什么了?好长时间不见你了,还好吧。有件事要麻烦你了。。。。。。”求人办事就是难,但为了自己的孩子能上个好一点的班级,找一个好老师,我豁出去了。
“哎呀,是领导呀,你有什么事就下指示好了。这几天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去汇报,有时间再去当面汇报。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原来儿子在初一三班的,这次一开学,又被分到十四班去了。听说十四班是普通班,你看能不能给调到实验班去?”既然这样,我就只好直说了。
“噢,是这样呀。是不是成绩不够呀?可能要拿点钱的。”一提拿钱,我就头疼。妻在工厂内退,只发三百多元的生活费,自己的工资才一千多元,还隔三差五的被扣一点捐款什么的,养家糊口也有点费力。话说回来,为了孩子,咳,也得吐点血呀。
“那好吧,拿就拿点吧,一切就拜托你了!”我只好这样说了。
“那你去问问到底考了多少分,再问问从几班到几班是实验班。问好了,再给我回电话。”
放下电话,就赶紧往学校赶。
在校门口,找到妻。妻正与一个学校的老师在谈着什么呢,我也认的他,是一个很好的数学老师。
妻说,儿子已经在教室里了。听说,那是个渣子班。
我一脸的茫然与着急。
赶紧问是怎么回事。妻才说,原来是新换了校长,又是从另一个地方合过来了四个班,这样人就多了。学校原来的四个实验班中的后三十名全部被分散到普通班去,而普通班人数达到了九十多人,教师想教好想管好,也是不可能的,质量肯定是不好的。还是想办法调到实验班去好。
我赶紧打电话给办事处的那位副书记。
他说,可能不好办,要是昨天说就好了。
听说我在正在学校,也离办事处不远。他说,你过来我们商量一下。
到了办事处,找到他的办公室。他正在电话里和人商量呢。
关上手机,他又兴奋又不无遗憾地说:“这件事已和教办的主任说好了,看来问题不大。他今天回家了,下午三点才来。组织部今天来考察干部了,还要找我谈话。你看,不能陪你了。下午三点后,你再来找他吧,我给你他的手机号码。”
我说,我知道今天组织部来,我们单位的人也一起来了。你去忙你的吧。单位还有急事,我就回去了。
中午,为了单位一个同事的妻子工作调动的事,又陪着单位的领导和另所中学的校长们一起喝酒。作为副主陪虽不能喝酒,但场面还是要维持的,好在那些校长们也是我多年前的老同事,都知道我不喝酒不行,他们也能谅解。
下午,给教办主任打电话,不接,再打,还是不接。
正在着急,一个同村的正在办事处工作的老同学来了。
一听这事,他也着急。
他说:“要不,我给你问好了。”
我说:“不了,办事处的范书记已经问的差不多了。要不,你陪着我去找找那个主任,我还不认的他呢。”
下楼,上楼,来到办事处的教办。里面有很多人正在忙着,他进去后,询问了一下出来说:王主任到教育局开会去了。咱先找个地方等他一下吧。
这里没有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在社区。他想找个其他办公室先坐坐,我说,咱上办事处纪委吧。他说,那就更好了。
一进门,里面的人全站起来了。于是一一握手,于是高兴得差点相互拥抱了起来。
“哎呀,是领导来了。里面请。”说明来意后,处纪委的副书记赶紧和书记汇报,说我过来了。
范书记过来后,又是一脸的抱歉。“王主任去教育局开会了,不过我已和他交待好了,可能等一会就能回来。刚才,电话通知让我到市政府去开会。你看,我又不能陪你了。。。。。。”
我说,你去就是了,我就在这里等一会。
为了孩子,我就在这里等吧。
等了一会,手机响了,我以为是王主任的电话呢。原来是妻不知用谁的手机从哪里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里,我在二楼呢。”她沉不着气,也来了。
于是我们就在纪委办公室里一起等那个去开会的王主任,害的人家那个副书记和我的同学一会一个电话地打,一次又一次地失望。终于,在下午5点10分时,才打通电话。
不一会,王主任进来了。也是一脸的抱歉。
一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会说话的眼睛里透露出过早的成熟和机智。但我知道,他在担任该校校长的时候曾因教育乱收费被查处,搞的他天天到纠风办去写检查,差点被撤职,而现在他已是处教办的主任了。
寒喧过后,他说:“这事办起来,有点难度,要是昨天办就好了,现在已公布,要是再调整,可能有的教师会有意见。”他坐在对面,用手机和校长联系。让他记下了儿子的姓名,原来的班级和原来的班主任。
过了一会,他放下手机说:“现在都办好了,你放心吧。明天早上七点多让孩子他妈带着他到校长室吧,原来的教室就不要进去了。”
真是千恩万谢。说什么也要请他吃饭。他说,已定好教办的几个同事要一起为考上大学的几个孩子送行,定好的,不能改的。只好作罢。
我要回去了,处纪委的同志说什么也不让走。
但是我说,办公室还有一个急件要处理,还有领导讲话还未定稿,领导等着看呢。他们才作罢。
一天的劳累使我过早地不到十点就在地板的凉席子上睡着了,只有风扇不停地摇着头陪着我,而儿子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他说:我在十四班可能是前十五名的,我到了实验班可能是后几名的了。
我说:不用管那个,关键是自己好好学习,争取赶上人家。当年,我复课时数学考试就得过五分,后来就是全班前两名了。人家钱伟长看到日本人的飞机轰炸中国,发愤改学物理时,也是考了五分,老师不收他,但给他半年时间赶上。人家不到半年就把大学的全部物理课程学完了,成绩一下子成了全班第一,后来就留学美国,成了世界顶级的物理学家,不能辞职的终身大学校长。关键是自己用心学习,发愤读书。
他说:我到了实验班,人家会说我是找人来的。人家会笑话我的。
我说:走自己的路,让人家去说吧。只要自己不怕,一次赶上几个,进入前二十名、前十名,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
第二天醒来时,妻和儿子已经走了。
太阳早就出来了,还有点时间,就出去沿着河岸向南跑,折向东过罗马公园,再返回。今天天气真好,虽然有点热。
回家时,妻也回家了。
妻很高兴地说:“我去时已有好几个在校长门口等着。那个谁家的孩子分到了一班,恒子分到了二班,班主任还是那个原来的班主任。”这个班主任对儿子特别好,在她的教育下,儿子成了初一三班进步最快的六个学生之一。
然后。她又笑着说:“你说现在的老师是怎么了?素质这么差。早上恒子说,昨天十四班的班主任上的第一堂课,就问,谁在暑假里上过辅导课?恒子看着别人没有一个举手的,就没有举。老师就说:你知道你们为什么被分到这个班吗?因为你们是渣子!!!!这样的老师还算是老师吗?这不是打击学生的自尊心吗?怪不得现在社会上有这么多犯罪的青少年了,都是这些老师教的!都是这些老师逼出来的!”
听到这里,我也有点生气了。记的我上高中时,我的历史老师也是我的班主任上的第一节课就在黑板上写了11个大字: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一乐也。老师因我们而自豪,我们也为有这样的老师而骄傲。因此,我们加倍学习,来报答老师的再造再生之恩。上大学里,教《教育学》的华东师范大学毕业的老师给我们当堂朗诵的他自己写的诗:“我愿以自己的满头白发换来祖国的栋梁成林。。。。。。”原文虽然记不住了,但就这几句可以说影响了我的一生。毕业后教高中语文,也是尽心竭力按照孔夫子说的“有教无类”的原则去教好每一个学生,无论贫富贵贱,无论优生差生,全都一视同仁。毕业生中有出国的,有当专家教授的,各行各业都有,可以说在我的眼里全是精英。
特别令人感动的是有这样一个学生,当时是班里最调皮的,也不爱学习,但脑子特聪明,有的是老师看不上,但我并没有放弃,还是鼓励他,还是耐心地教育他。当然后来,他没有象其他人一样按部就班地去考什么大学,而是毅然从军习武。转业到地方后,当了乡镇的干部。有一天他找到我非常高兴地告诉我,他当时在部队表现非常优异,每项科目都是优秀和第一,有一次全军区演讲比赛他拿了第一名。他说他当时也不知演讲稿是怎么写出来的,可能是受我的影响吧。当时就想起了我,自信心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激动就全出来了。他说,一生中最难忘的就是我。这使我也为之激动了半天。那天见面,不大喝酒的我几乎是喝醉了。
还有一个学生考了几次,也没有考上大学,但自己却在北京外企打工时,到人大读业大读完本科,现在北京万国证券公司任财务主管。
六年高中教师生涯,看到了许许多多在学校学习成绩不在前面的同学,结果却也不错,有的比考上大学的还要好。
以我之经验,在班里学习好的,将来不一定都好。暂时学习不好的,将来不一定不成材。那些考上清华、北大的不也有适应不了,心理脆弱,每年都有几个跳楼自杀的吗?不也有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一事无成的吗?难道我们的学校就培养这样的所谓的人才?而那些平时学习不好的,脑子一点也不笨,经商的成了大款,做工的成了老板,细数一下,那些真正成功的知名的董事长、总经理有几个是正二八经的科班出身的呢?
而把自己的学生全部看成“渣子”的所谓的老师,自己是什么呢?难道对于一时学习不好的学生就这样“残酷斗争,无情打击”,使其彻底丧失自信心地走向社会吗?是想把他们都培养成危害社会的犯罪分子吗?现在的学校教育也该好好地整顿一下了。
我真庆幸我的选择,早早地让儿子逃离了这样的老师的“魔爪”,但是我又为那些依然在这样的“老师”的教育下“天天向上”的孩子们担心。
传统文化中曾把“老师”与“天地君亲”并列,儒家文化中也把教师的职责概括为“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而现在我们的老师也不再是“七娼八优、九儒十丐”中的臭老九了,教师的地位也空前提高。记的赵朴初先生在参加第一个教师节的大会上曾当场赋《金缕曲》一首,语惊四座,让人激动不已:
“不用天边觅英雄,教师队里,眼前便是。历尽艰险终不悔,只是许身孺子。堪回首十年往事?!无怨无忧吞折齿,捧丹心,默向红旗祭。患与安,无论比。幼苗茁长园丁喜。几人知,平时辛苦,晚眠早起?!燥湿寒温荣与悴,都在心头眼底。费尽了千方百计。他日良材承大厦,赖今朝血汗番番滴。光和热,无穷际。”
不可否认,现在确有许许多多呕心沥血、无悔无怨献身于教育事业的忠诚教师,这正是支撑我们当今教育事业空前发展的脊梁。但也有极少数影响和破坏教师形象的,违背教师职业道德的现象时时发生。“谢师宴”的横行,使有个地方穷人的孩子因家长搞不起“谢师宴”裸奔于大街之上,我们的教师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孩子们的宴请吗?学校各种名目的乱收费屡禁不止,使我们家庭的教育成本打着转地翻番,都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有的教师在讲台上也公然散布对社会的不满,让学生也难以接受,难以为情;有的考上大学的孩子对中学老师的所作所为极为不满,骂声连连。
老师的一言一行,皆关学生的前途命运。一些不良少年的出现,一些问题少年的出现,难道全怪学生们,全怪社会这个“大染缸”吗?
去年,在山东,泰山脚下,有个中学的校长深夜在公园里被人用刀捅死,同行的女教师也被捅成重伤,破案后,才发现杀人者就是失学后无事可干的未脱稚气的孩子。这难道不值得我们的校长们,我们的教师们,我们的教育家们深思吗?
当年的鲁迅先生曾借狂人之口大声疾呼:救救孩子。
而我以为,在先救救孩子之前,也应先救救这样的“老师”。
在先救救这样的“老师”之前,也应先救救我们的学校教育。
本文已被编辑[静韵随风]于2006-8-26 19:12:1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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