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台历上的日期:8月25日, 总感到是个特别的日子。细想一下,原来今天是我参加工作的纪念日。十八年过去了,弹指一挥间。 近乡情更怯,回首必断肠。可是,此时此刻的我,竟分外地渴望回顾我参加工作以来的成长之旅,去品尝断肠人在天涯的滋味。十八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离开乡下的老家,步行几十公里的山路,到城郊的一家挂着农业企业牌子的集团公司找事做,从此开始了我寻找人生梦想的过程。
那天也是如今的睛空一片,父亲陪我进了一位在养殖厂工作的叔叔家。叔叔所在的养殖厂是这个集团的分厂,他有个亲戚正是集团的副总。热情的叔叔要给我们做好吃的饭,他尽了最大的努力,给我们做的是丝瓜面条,当时我就想,有工作真好可以吃这么香的饭。然后他准备带我们去见他当领导的亲戚。我听说要见集团级领导,就到附近集团所办的商场给父亲买了一双塑料凉鞋,把父亲脚上那双用山上的龙须草制作的草鞋扔到路边。听到父亲说其实还可以穿半天的话,我想起父亲周围世界的这如此的物质饥谨、精神贫困的状况,让我的家人们饱尝到了食不果腹、面黄肌瘦的滋味。那时,我的梦想很单纯,就是让我的父母吃饱、喝足、有好的衣服穿,但这些都得靠我能像叔叔一样成为一名有工作的工人。
第一次走进城里人居住的楼房,很是好奇。虽是集团级领导倒也很是客气,因为他把我带到了人事部门。在这里我得知这个集团有农工商共八大公司近百家分厂,我是农校毕业就被安排到研制良种的农业总公司所属的原种队上班。在走向队里的路上想,我们来到这个社会上,每个人所处的机遇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也许我们的出身的不同,但我们都有奋斗的权利,所以,我们都要去努力的去拼一下,成败与否,毕竟我们都已经去拼了,我们真正在乎的是努力拼搏的那种过程,只有这样我们才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工作。
因此我做什么事都十分尽力,这样我第一个月领到了七十四元的工资,比起别人的四、五十多元要高。当时,我在办公室楼上站了很久没有走,看到办公室在电风扇下工作的人,我有一个梦想,那就是有一天能够和他们一样在办公室上班。
两个月后的一天中午,我在水龙头下接水,准备在单身宿舍里用煤油炉做饭,有个比我高年龄似乎也比我大一点儿的姑娘向我走来。她右手举着一个南瓜也来清洗的样子,我礼貌的让她先洗。她谨慎地看我一眼说:“新来的吧?懂点儿礼貌嘛,我在这里住这么没见过你呢,哪个单位的?”
“我是新来的,就在这儿上班,请领导多多关照!”我小心的说。“小弟弟你笑我吧,什么领导领导呀,我是机械厂电工班的。”“老家?老家在哪里?”我说:“我老家是……你呢?”过了一分钟,我们不约而同的说“靠近陕西的!”“老乡呢!”两个人四目相视开心的笑了。
她洗好了南瓜看我一眼“你以后就叫我小张,我先走了!”。 我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个白净的女子,黑色的裙子,洁白的上衣,不长不短的秀发流泻的肩上。我目送她向我宿舍左面的第三个房间走去,回她道“我姓徐!”她停了一下,转身对我笑了。
我呆了一会儿,想起一些心事。是的,一个人在外过单身的日子,多么希望有一个知己! 知己不一定是才女,她有一颗稍稍聪慧的脑袋即可。你向她走去,她知道你前进的理由;你离她而去,她也知道你转身的原因。她欣赏你,却不喜欢张扬,只知道暗暗地收集你的信息,替你筹划好明天的旅程,虽然这一切你都不知晓,都不需要;她有时也含蓄地指出你的不足,委婉地道出自己或者别人对你的批评,她从不激怒,不动声色,她只是希望你能更加完美,完美得符合她内心的想象。可我只是刚刚步入社会,那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只能视为梦想。
不一会儿,让我称她为小张的女子来到我的宿舍,递我一半南瓜说:送给你的,南瓜米饭比白米饭好吃呢!小张离开后,宿舍的一位男子说“这小子,才来几天,艳福不浅啊!
以后的一些日子,我们一个楼层的单身们,相互串门的次数多了起来,更多的话题是我们对梦想的憧憬。小张时常为我做一些诸如定期洗一下被子之类的事情,我只能在下班的时候以借给她一本好书看为由的去和她聊天。又过了一个月,我没有见到小张的影子。我在想她在有意躲我吗?搞不懂她的态度和想法时,我都想无奈地唱:“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我所在的原种队的队长是个大赛陈永贵式的人物,五十多岁的队长每天晚上要到队里来看一看才放心。每一次他来我们的宿舍,我都是扒在床位上看书写字。一天晚上,队长来到晒场上,和睡在拖拉机上看守良种的我拉起了家常。他称赞我的表现,说我工作好,爱学习.然后又谈了各自家里的情况,他还说你们青年人有好多的憧憬。他说了集团的发展,要我相信,我们会年年加工资,日子总会好起来,所以更要经得起考验----后来我才知道,队长是在考查并准备提拔我为副队长,只是可惜他的那次重要谈话,以劳累了一天的我在他的“唠叨”中睡着而结束。
好在第二天,队长让我以后半天到地里做农活,关天到财务室帮助会计搞核算。不会算盘,我买来相关的书,晚上一个人在办公室学。后来终于有了较大的提高。
有一天,会计让我到总部取材料。我走到集团财务处的门前,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干部模样的男人叫住我“小伙子你是不是从原种队的人?”我违心的抬高自己说我是队里办公室的。他又说你下去帮我找你们那里的一个姓徐的中专生,我在人事部查过了,他是三个月前来的。小伙子,你是办公室的人,认识他吗?你对他说,我们集团发展很快,现在产值已经过了亿元,财务上急需解决内部招聘会计的事,让他写份申请书交给我……先不要让你们队长知道,我不明白他怎么就不放人呢?说什么要培养自己队里的接班人, 都是一个集团嘛!好了,你快去吧!
我没敢说什么,只是心中一阵狂喜,回队的路上,简直是跳着走的。我抬头望天空,一道彩红正向远方延伸。我这才想起刚在总部取回的报纸杂志用信件来,打开一看:真是好事成双,竟然有我一封信——这小张从武当山下的东风公司发给我的。她说接总部的调令,她们一同十几个人已经来到第二汽车制造厂进行三个月的培训……她说希望和我谈朋友! 有朋友的日子里总是阳光灿烂,花朵鲜艳;有朋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我好激动,哼起不知何时学会的小调“天上云追月呀,地上风吹柳哟……”快速往宿舍走去。
后来我实现了到办公室上班的梦想,然后工作了几年又去上了三年财经专科学校,然后我又工作,又去上了大学,而后再工作。进企业、到行政,去商场、考职称、做管理再去车间、当干部进城市生活.....我在圆我许多的梦。十几年过去了,可是我现在面前的木头不是那时的小张,后来听说她嫁了一个乡干部,住在县城的消防队家属区,可我去找了几次,都没见到她的面,十几年了,不知她好不好--希望有一天能见面谈起我们过去寻梦的时光,还有和她说声对不起,可这个梦至今没有实现。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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