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无法忍受对她的迫切的原始的冲动时,我就结婚了,我认为这是很自然的事。无论我当时认为多么的不妙,不该如此仓促,草率,不周,去它的,人不能总为考虑而活着,该行动的时候,就应制止自己胡思乱想,想得太多有什么用呢?对爱的幻想往往阻止了爱,对爱的解析和玩味使人有由透而空的荒诞感。
我的一位朋友是教师。他就没有结婚,四十多岁,每天上班下班,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去。本来我和他挺要好的,喜欢和他瞎聊,尤其是聊女人。由他对女人的精辟的见解,我看了许多关于女人的书。他喜欢叔本华,这位悲观主义哲学家论女人的那篇文章,他几乎能背,他常对我说他看透了女人,他说:“女人就是小孩子,一生都只是小孩子,这是无可救药的,她们是没有精神的,也没有信念,只有迷信。”
他这样以一种不屑的口气对我说的话,我心里有一种如梦方醒的感觉,真觉得这样就看透了女人的本质真是很妙,原来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女人是这样的,是一群精神浅薄如小孩子样的人,怪不得和她们打交道会吃她们喜怒无常的亏,今后还是少沾女人为好,对小孩子要不惹不亲,敬而远之。和他交往的多,时间一长,我也冲动地发生了独身的念头,觉得不结婚很好,可以省去大量的麻烦,可以维持较高的生活水准,可以蜻蜓点水似的和女人打一生的交道,免去了毫无必要的责任,和一个小孩子绑在一起过一辈子多烦人,多没劲,这不是犯傻吗?仅仅为了随处可满足的生理冲动就结婚,去跳婚姻的陷阱,去钻自由的囚笼,那不是一个男子汉的行为,而是一个傻子的蠢举。就这样,我对女人充满了厌恶,觉得自己看透了她们,自己远远比她们要高明,要优越。
人在年轻的时候老会想一些极端的思想,做一些荒唐的事,而且转不过弯来,看事情只看一面。我那时很爱惜自己的精神,容不得俗人俗事来搅扰,每天读奎因的《从逻辑的观点来看》,对自己的现实生活总觉得恍惚,尤其对女人,自从得了老师的成见以后,惟恐避之不及,所以也就不感兴趣,漠不关心。实际上,我也没见着有什么女人,她不浅薄,不八卦,不孩子气,不鸡毛蒜皮,不罗哩罗嗦,不喜怒无常。女人的日子总是轻松得有些苍白,多情善感得有点象犯病,而这是我不可忍受的,我厌倦转瞬即逝的感觉,而试图寻求一种稳定得多的理智,而女人是专搞破坏的,女人天生就被赋予了仇恨理智的情感,所以我要远离女人。这样独身的理由看来真是可笑,理智的精神至上了,世俗生活被排斥了,女人也被自己的极端的思想赶跑了。
不管别人如何说我浅薄,我承认自己完全是由于无法抑止的原始的冲动而主动去结识女人,并结了婚,成了精神的背叛者。和一种原始的力量对抗胜利的机会很小,我甚至想过会被这种原始的力量撕成粉碎。虽然,我和她是结了婚才恋爱的,没有结婚前恋爱的那种彷徨和忧虑,而是多了些安全保障的甜蜜舒适,单纯原始的冲动被更丰富的交流和感情内涵所充实。好的婚姻是没有固定模式的,也无论是从什么缘由开始,幸福是唯一的证明。我的深刻体会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结婚的理由是动物性的理由,即日甚一日的原始冲动驱赶着男人和女人结合,其它的理由都是虚荣的,冠冕堂皇的和自欺欺人的,尽管这些理由很有必要,人们需要装饰他们的婚礼,需要浪漫的气息,需要充足的理由和奇妙的谎言。
对爱情婚姻而言,在这世界上漫布各种说辞,偏见往往还占着主导地位,而实际上,人们对自己的意见也是不十分相信的,何况那些貌似公允的说辞和偏见。甚至那些高贵的精神也屈服那原始的冲动,并将这一冲动转化为人生的力量,何况,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你我,选择的自由是很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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