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与涛最终还是离了婚。　

站在镜前，从前的那些很淑女的小衫、长裙穿在我身上好象都变了味，我将它们统统的扔进了箱底。买来了短裙、短裤，穿上了t恤小吊带，看着镜中简单帅气的我，心里明白从前的那个长发温柔的我已经不在了。但谁又知道我从这份让我心伤疲惫的婚姻中解脱后，却又步入了另一条不归路。或许我原本就不是甘于寂寞的人。　

离婚的我开始了夜夜笙歌的生活方式，微醉微醺的我经常夜半而归，回到自己租用小屋后，我总会脱下身上所有的束缚，赤着脚在屋内走来走去，有时看着镜中依然年青的身体恍忽间自己有已经活一个世纪之久的感觉，感觉自己象一个贪心的爱吃甜的精灵，却始终没有吃到自己想要的甜，迟迟不肯离去，不肯隐退。　

在我认为，我的下半生都如此消耗与浪费掉的时候，军却回来了。　

那是一个初冬的下午，下午时光总是会让人懒懒的，在我几乎昏昏欲睡，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忙碌着手上的工作时，门卫打来电话：“谢雨，门卫有人找你。我随口问了一句：“男的、女的”，门卫的一句“男的”登时让我的脑海里一片空茫，我一路想着会是谁，来到了门卫，却被站在门卫那久违的绿，惹湿了眼。　

是军，平时只是经常在电话中听着他的声音，想象着他的改变，今天真面对时却没了电话中的聒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感觉阳光下穿着那身橄榄绿的军有些炫目，让我以为是错觉。每次看到这身绿，我总是有亲切与心安的感觉。所以尽管很久没见，穿着军装的军，并未让我有陌生感，在心底我有一种与他相识好象是昨天的事，也好象我们昨天还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感觉。只是军肩牌上的两杠三星，在向我说明军早已不是当年的军，他的成熟与干练在这身绿与国徽的衬托下更显炫目与耀眼。　

军是我战友，其实我们不能说是战友，认识军时我只是一名小战士，军已经是一位上尉连长了，但我又找不出别的词来说明我与军的相识。或许是我存在机关大楼的特殊性，在部队那等级分名的地方，我好象有很多特殊又特别的待遇。　

刚认识军时，他刚从北京的国旗护卫队下来，提干来到我们军，我们军训时，他曾当众为我们表演过，当时他那干净立落的动作，不差毫厘的精准，让我们所有的人都自形惭愧，也让我们满场的战士、干部有好一会不敢在他面前抬手落步。我从不知道那么简单的正步、齐步、立正、敬礼、转身―――的动作，做出来会给人那么大的震撼，也才知道那也是一种美，也是一种艺术，是一种力量的美，一种刚强的艺术。　

军是个成熟的男人。他给人的感觉不能用一个“帅”或别的现下正流行的那些词来形容。多年的纪律生活，让他的生活极其严谨。而且他还有一种本事―――无论什么衣服穿在他的身上，你看着都有一种穿军装的味道。军很多才多艺，写一手字，弹一手的好吉他，有一副很磁性的嗓音，很有气势，也很内敛。站在他的旁边会让人心里有一种很宁静、很安全的感觉。　

军在我所在的部队工作了两年后，又被破格提升，调到了另一个部队。军在调离之前，曾与我父亲有过一次谈话，具体谈了什么父亲没告诉我，军也未向我提起过。只是在我与涛恋爱时，因父母并不同意，父亲曾与我谈起过军，提及了那次他与军的谈话，也极力的想说服我应该选择军，那时我才知道，在父亲心中，我一直是应该嫁给军的，但当时的我太年轻，也很幼稚，觉得恋爱、结婚应该是轰轰烈烈大事，而军从未给过我这种感觉，在我脑海中，我也一直认为我与军没有那种属于恋人的激情。　

军调离后的几年里我们只见过几次面，最后一次是在我与涛的婚礼上，军匆匆送来祝福，就走了。但我们一直保持着频繁的电话联系，也一直维持着那若有若无的情意。　

说来也挺可笑，提起军，我用了那么多的语言去描述，却感觉仍描述不出他的神韵，而涛呢，到现在我也找不出支言片语去描述他，那个曾与我共同生活了5年的男人除了能让说他够帅、对朋友够义气外，我想不出再用什么样的词语去表达他，好象他除了给了我一份很美好的回忆外，他的人及思想在我脑海几乎是一片空白，他的影子在我心中越来越淡，淡到我不原提及，不愿多想。也或许这又是我逃避那场婚姻对我造成的伤害的一种方法。　

我与军来到了街角的茶吧，茶吧里放着一首齐秦的老歌，我们静默了好一会，军打破了沉默：雨儿，你过得好吗？我从未对军提起过我的离异，军应该并不知我离异，所以我很勉强笑着说：我过得很好后，就连忙把话题转到了他身边：“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又升了？还是部队换防又把你换回来了”，军笑了，“你还这么调皮，不是的，我是来开会，过几天就走”。接下来，我们又谈了很多，谈他的家庭，他的事业，但我却始终没在说起我，军的几次提及，都被我用话岔了过去。　

下班后我陪军又回到了我们共同工作，并相识的地方，看着那熟悉的操场、营房、机关大楼，还有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庞，我们都有万分的感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到今天我再回到那份绿中时，早已物是人非，尽管在我感觉中它还是那么亲切，那么让我怀念与留恋。　

就这样，军又回到我们这小城，并且一住就是10天，这10天中，我们见过几次面，但都勿勿来勿勿的走，也来不及再谈起什么。　

军临走的前一天，一群战友在饭店办了一桌，说是为他送行，我也参加了，望着满桌清一色的男人，我才发现，其实自己的女朋友好象一直是少得可怜，18岁步入军营，就走入了男人的世界，后来与涛恋爱、结婚，我好象没什么事，也没什么必要去接触社会、结交朋友。只是与涛分手后，我才深刻的体会到自己的孤独与悲哀――这么多年来，我竟未有一个知心的女朋友。那晚我与他们同样推杯换盏，豪引着杯中的酒，我从不知道自己竟有这样好的酒量，我喝了很多，我醉了！！！　

军送我回我的小屋，在车上我爬在军怀中，感觉到军轻轻的抚着我的背、我的发。轻声的对我说：“雨儿，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时我才知道，其实军早已知道我的离异，只是细心的他，不愿让我在他面前感到难堪。快到小屋时我喊停车，下车后我吐得一蹋糊涂，军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渲泄后，我坐在马路边，再不肯走一步，军无奈的陪我坐了好久，我借了醉意，靠在他的怀里看月亮、数星星，也哭着、也笑着。　

那晚军送我回到小屋时，我知道已经很晚很晚，但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时间。或许我真醉了，或许我寂寞的太久，也或许―――说不出为什么，我主动的吻上了军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将自己陷入另一个万恶不赦中。　

我敏感的感觉着军的碰触，一点一寸象燎原之火，最后燃起了我整个心整个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的热情，我兴奋的体味着、放纵着。或许我的敏感蛰伏已久，我感觉得到军小心冀冀的进入，那种珍爱那种怜惜，让我痛苦失声。我疯狂与他交缠在一起，一次又一的挑动着他的热情。那一夜我淋漓着自己的激情，直到天亮。　

我醉了吗？我没有，我那么清醒的记着每一个细节。我看着军沉沉睡去的容颜，我的心也沉沉的找不到快乐，只有激情过后的疲惫。或许我原本就是一个放浪的女人，没有了涛的爱的束缚，我有了可以让自己放浪形骸的理由。　

趁着军还未醒来，我几乎是精神恍惚的走到单位，单位中还未来一人上班，我来得太早了。其实我原本是想送军的，但昨夜的那场激情让我始料不及，我感到自己无法面对今晨都清醒的我们，于是我只有逃掉。临走时，我留了字条：“军，我单位有事，不送你了，祝你一路平安、顺利”。我写不出别的，我的心是乱的，还有一丝狼狈。我打破了我们维持了十年之久的情意，让我怎样去面对。　

我在恍惚中，不知过了多久，应该是很久，我看见同事们陆陆续续的来，又都早已忙起手中的工作。电话铃声响起，拿起一听是军：“雨儿，是你吗？我一会要走了，你能回来吗？我听着自己的心跳，说着谎话：“不行，我单位临时有事，回不去，不送你了，一路走好，祝你平安”。感觉到电话那边军的欲言又止，我勿勿道了再见，挂了电话。　

电话铃又响起，拿起一听还是军：“雨儿，我没走，我必须与你谈谈”。拿着听筒我不知所措，军又说：“我还在街角的茶吧等你，你来，好吗，雨儿”。我缓缓地放下电话，心中百转千回，我太知道军，我不能那么自私的成为他心中的负累―――。我为自己打了好长时间的气后，鼓足勇气来到街角的茶吧，推开了茶吧那古色古香的门，看到军时我有一丝尴尬掠上心头，坐下后没等军开口，我就急不可待的装作无所谓的笑着说：“单位真有事，昨天的事你别介意，那是我自愿的，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的”。军呆了呆，他大概没有想到那个在他心中清纯可人的雨儿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我被自己羞辱狼狈的心搅得后来我又说了什么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的我做得很绝决，军没多说什么，或许他是了解我的，临走时他只说了一句：“雨儿，你不必这样的，我还会回来，你等我。”　

军走了，他走时那落寞的神情与身影，在我心头却久久不能散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