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三的时候,我18岁,嘴唇上的胡须还是软的。那年冬天,我在课桌下面握住了同桌蓝真的手,握了十五秒,启动了我们长达三年的初恋。那个时候我们年少无知,生活的晴空中万里无云。
第一次吻蓝真的时候,我仅仅是把闭着的嘴唇在她闭得更紧的双唇上放了三秒钟。然而,她白晰的脸依然要在无人的沙河边,在冬日暖洋洋的阳光下红得发烫。于是她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当她脸上的潮红散去差不多一半的时候,她抬起头问了我一个非常有深度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做?
说实话,这句话把我给问懵了。我不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难道她不喜欢我,不愿意我吻她?但根据她的表情,我的大脑拿出解物理题时的运算速度,在瞬间否定了这个猜测。我意识到,她作为一个对成人世界一无所知的人,问了一个有哲学深度的问题——我吻她这件事有什么意义?是啊,有什么意义呢?我只不过是在电视里看到人家谈恋爱时都要接吻而已。我为什么要吻她呢?我对她的喜欢在吻她之前;而在吻她之后,我也并没有因此更加喜欢她。所以,吻她这件事对我来讲毫无意义。但我不能这样告诉她,否则我们就没有办法继续恋爱下去。于是我对她说,这表示我对你的喜欢。讲完这句话我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表达爱意的方式有千万种,交叉手指算一种,咬耳垂算一种,摸屁股也算一种……而我偏偏要选择这样一种电视里学来的、感觉很虚假的方式。这说明,我们的恋爱开头没有开好,有伪装的成分。大概就是这个,造成了我们后来经常为性爱而搏斗。
从牵手到接吻到抚摸再到真刀实枪的性爱,我们经历了很长时间,几乎是人类从爬行直立行走这漫长演变史的一个缩影。其间蓝真问了我很多个“为什么”。当我抚摸她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只是接吻不是很好吗”;当我要跟她做爱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只是抚摸不是很好吗”……我本来有很多机会去好好思索这一系列的哲学问题,但身体里的雄性激素征服了我,让我表现得像动物一样简洁明了。我总是说“我爱你”这句屁话,造成了蓝真在欺骗中被迫长大。
当我跟蓝真相处到快两年的时候,我常常担心假如有一天我要跟她分手,该怎么开口跟她讲。因为她是在一路问着“为什么”的搏斗中长大的,在搏斗中,她每输一次,就长大一点。而所有“为什么”的答案,都是我给的,我要负全部责任。
在我们所有的搏斗中,性爱的搏斗进行得最为艰难。那时候我刚二十岁,依然无知,不明世事,也不懂女孩子的心。我软磨硬泡,要她给我。她不肯,总说要留到结婚。后来,难得的机会,她的宿舍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关灯后的夜很黑,我们全凭摸索从身着棉衣开始搏斗起,到毛衣,到保暖内衣……也许足有两个小时,才搏斗到内衣内裤。最后她在黑暗中流下泪水,说,既然你这么想要,那就给你吧。然后,自己脱光衣服,躺在了冰冷的冬夜里。此后我们的性生活搏斗不断,因为她的[ch*]女情怀永远无法消除。她一直觉得,我们没有爱到可以融为一体这一步,她一直没有想好要分开双腿来迎接我。
截止今日,我和蓝真分手已经两年多了,跟现在的女朋友也有很和谐的性生活。遗憾的是,现在的女朋友从来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吻她,为什么要摸她的ru*房,为什么要把一个跟她不相关的东西放到她身体里去……这一切都有什么意义?我们也没有经历过那些刻骨铭心的搏斗。
曾经有很长时间,我都在想着要不要跟蓝真分手。当时我并不知道,这后来的日子,再也没有人会一遍一遍地问我那些生命中最本质的“为什么”,然后像对待强j*犯一样跟我过不合谐的性生活。当时我并不知道,用两年的漫长时间去跟一个女孩子进行性爱的搏斗后,就再也无法爱上别人。现在,有更多的时候,我在设想,如果回到十八岁,我一定会把蓝真的手重新握一遍;重新吻她一次,告诉她这只是从电视上学来的,并且尚未学会;重新跟她在床上搏斗,然后主动放弃,不让她洁白的身体裸露在冰冷的冬夜里。我很想找到她,告诉她我现在才是真正地爱她,这种爱不掺杂一点水分。但她已经嫁人了,也许并未问过那个人“为什么”,更加没有搏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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