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十点,肖朋准时起床,三个闹钟的铃声加上手机的吵闹也不是闹着玩的。十点一刻他准时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十二月的昆明并不冷,相反,给人暖暖的闷热感。也就只有在早间和凌晨,开窗后会有一股淡淡的凉意,从灰蓝的天幕钻进来。
肖朋是个作息时间极其准确的男人,打从去年老婆和他离婚做了三陪姐以后,他对女人是绝对的“敬而远之”,就像得了花粉过敏症的人害怕遇到“花”一样。
女人不是什么好鸟。肖朋说。公司同事开他玩笑说“受了点伤”也不必如此吧,一个大老爷们儿的变得像堆屎一样。肖朋只是笑笑。
近三天来,肖朋每每打开窗,就有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从对面楼的厨房飘过来,弄得他这个从不吃早餐的人也觉得饥肠辘辘的了,于是咚咚咚地跑下六楼,买豆浆油条。
肖朋记得对面楼住的是个男人,从不烧菜做饭的,更何况这一大清早的。所以当柳月的脸出现在窗口的时候,肖朋就觉得自己的想法简直愚蠢得可以。见柳月疑惑地看着自己,肖朋微微发黑的脸竟一下子红了,至少他自己知道脸烫得吓人。处于礼貌,他觉得有关向她打个招呼,于是他说“嗨,早上好”。柳月微微点了一下头拉上了窗帘。肖朋听见有男人的声音说“阿月,给我把衬衣拿来。茶泡好了没有?”
肖朋也拉上窗帘,进卫生间洗漱,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这才发现穿的睡衣掉了两颗扣子,露出光滑白皙的胸肌来,不觉得又是脸一红,丢人。
肖朋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冲劲浴室哗哗哗地冲了个冷水澡,舒服到底,然后才抓起公文包冲向公交车站。
第二次碰到柳月是在菜市场里。围着一大堆的人,肖朋走近一看,才知道是语言问题。为感谢肖朋,柳月把做好的菜分出一份,从窗口递了过去。其实两栋楼间也就间隔了一米宽。窄窄的巷道,抬头,就只能望见巴掌大的一片。
肖朋见过对楼的男人,就在他公司的隔壁公司上班,虽说不上是风流倜傥,风度翩翩,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女人眼中的帅哥。
古往今来,女人莫不如此,女人啊女人。
柳月有晚上跑到屋顶看月亮的习惯,肖朋就在对面听她唱那些关于月亮的歌,仿佛月亮是属于柳月的,因为肖朋看见的柳月,就像是从月亮中走出来的。
柳月爱月。她说。但是昆明的月亮不如家乡美丽。
侯俊杰上班的时候,柳月会拉开窗帘,搬一张太师椅,做在半明半暗的光圈里,捧一本不知名的厚厚的书,一坐就是大半天。
肖朋自认为不是偷窥狂,但作为一个中国人,少不了的是那种探究别人隐私的好奇。他对女人又有了兴趣,这又让他感到有些恐慌。
好几次,肖朋从另一头的窗帘背后,就看见柳月环抱着书,一动不动地坐着,两行眼泪溢满眼眶,悄悄地轻轻地从她眼角滑落,似乎在地上都发出很大的声响,肖朋觉得自己听见了那声响。
肖朋觉得有点难过,在他看来,让一个女人流眼泪的男人就不是什么好鸟。他想做点什么,但是他又不敢造次,太唐突了,会吓着小女孩的。
柳月站在梳妆镜前,抚摸着自己的脸,脑子里有千百个疑问,没有答案,可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的是,侯俊杰已经不再是以前的侯俊杰了。
失神的片刻,侯俊杰已经在浴室里叫嚷道:阿月,过来帮我擦背!
让肖朋恼火的,就是对面楼那男人的吼叫声,简直像动物园的牲畜撒野,有好几次真有想跑过去揍他一顿的冲动,渣渣男人,生就一副挨打相。
肖朋吃烧烤的时候,侯俊杰和柳月就坐在邻桌。那晚的月亮就剩下细细的一丝,宛如从黑暗涯际透出的一屡呼吸,难。
侯俊杰说叫你吃你就给我吃,罗里八嗦的像什么?柳月一口接一口地猛灌开水,终于泪眼婆娑地站起来说:我说了我不吃辣子!侯俊杰粗暴地将柳月按坐下来。有人向这边望来,说什么的都有。侯俊杰吼道:看什么看??
肖朋终于找到发泄怒气的对象了,一把抓起侯俊杰,一拳横扫过去。
肖朋送柳月去的车站,柳月笑笑说谢谢。她望向天空,白天,还有一抹月亮的残影。柳月说其实昆明的月亮和家乡的一样。肖朋觉得那是他见过的最凄美的笑容。
侯俊杰留有一封信给肖朋,说他的生命早已走到尽头,他要去旅行,一切结束。信上有柳月的地址和电话,侯俊杰说:月亮遭遇了爱情,更美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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