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野花 (一)
我们的车沿着青藏公路向前行驶。导游一路给我们做着介绍。拉萨河翻卷着灰白的浪花流淌在高原的腹地。时值七月,积雪融化,河水湍急,水势颇大。我看到了蓝天下逶迤的山脉,山顶依旧白雪皑皑,山下却是一绿千里。绕山的大片大片的西藏所特有的洁白的云朵,低低地环在山顶,与阳光下晶莹剔透的白雪紧紧地缠绵在一起。雪因云如玉无暇,云为雪形态轻盈潇洒。我的眼睛一直不敢去触摸离我很近的太阳。太阳也自顾玩着浓墨重彩的大手笔,用一些大片大片的云层将一坡又一坡的绒绒绿地遮蔽得时阴时晴,草色时深时浅时浓时淡。以致放眼望去,有的山坡阳光明媚,绿新草嫩,有的山坡却是一片阴暗,似山雨欲倾。
西藏不乏草原,但这高原草原大都只生长一些低矮的沙棘。这与温带草原是有差别的。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千里绿野的苍茫,但却找不到“风吹草低现牛羊”的景象。因为没有没膝的草,自然我也没能找到我所希望看到的五颜六色摇曳于蓝天下的野花。我是一个爱花的女子,无论到哪里,都希望有花作陪。西藏很美,但因为少了我意念中的花,不免 有一丝遗憾。
导游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伙子。看他的样子,一定“出道”不久。得知我在电视台工作,要写文章,一路对我格外的照顾。但一则因他是南方人,二来说话的声音很低,我要努力的“洗耳”还是不能听明白他说的内容。但我的问题他还是听明白了。顺着他的指点,我终于找到了一些低低的细碎的紫色的野花。这些星星点点的小花不似内地路旁恣意开放的野花,花径很小,开的很是内敛,窃窃的开在青藏公路旁,像一张张西藏小姑娘用头巾包裹了脸却露出的一双害羞疑惑的眼睛。不用心去看甚至看不到它得形态。我问导游花的名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些花的名字。有名的花少,无名的花多。何况在这高寒雪国。其实这花叫什么并不重要,它已开在我得视野里,我得记忆中,我的西藏之行的旅程中,对于我来说这已足够。
在天湖边上,有许多来自内地的女孩在骑马。我选择了步行。我的脚踩在这片海拔近5000米的神湖边上,我得眼睛一直在寻找我想看到的我希冀看到的东西。终于我看到了一束一束开得无拘无束的野花。天湖边上的野花,海拔近五千米的高寒地域的野花!我情不自禁摘了一束,它是淡紫色的,花形大小颜色都有些似内地家乡田埂旁开放的野菊花,但比野菊花又多出了一些花瓣,这使它看起来要比野菊花丰满许多。我把花凑到鼻子前,它散发着一股陌生的怪怪的味道。我让朋友来闻,他大笑说是马粪的味道。我再闻,朋友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我在这束花里分明还闻到了一股泥土的气息,还有一丝苦苦的香气。我钦佩于这花的生命力,小心地选了一枝压在我随身带的采访本里,从西藏很经心地带回了山西,打算作为永久的留念。遗憾的是,回到内地之后,不知何时我却不慎丢失了它。所幸留下了一张与花的合影。此时朋友在与一位抱着孩子的藏族妇女合影。那位藏族妇人有一张很藏族化的脸,小小的孩子也是,黑中有红,很健康,很野性,有一种粗旷的美,我感觉有些像我手中那些花。
佛国鲜花(二)
从天湖回来的那天下午,我们的导游带领我们走入了一座很小的寺庙 。佛像、唐卡、酥油灯、衣着红色僧服的喇嘛、包括寺庙中的酥油的味道,这些都与我们走入的一些寺庙大同小异。我不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所以对几世达赖还是几世班禅,护法神的样子都记不太清。西藏的寺庙里大都只是点常明的酥油灯,不点香火,而且不摆水果点心之类的供奉,他们只在佛的尊像前放七碗清水。放水的碗大都或钢或银,我没有看到内地祭祀用的陶瓷小碟或者陶瓷碗。这七碗水是有说法的,被叫做“水水花香灯火茶”。水我看到了,灯火我也看到了,茶大概就是这水中的一碗吧。可见佛是爱喝清茶的,我想。但绝少看到鲜花。但在那座小寺庙里,我却看到了鲜花。臭金莲、倒挂金钟、黄菊花、红绣球,很多的品种,摆放在寺院的长廊下,姹紫嫣红,与寺院里的一排转钟相映成很别致的景色。我用手轻拨转钟一路过去,小喇嘛告诉我们,这样佛可以赐福给我们的,又绕了一盆一盆的花出来,它们给了我一种香气和赏心悦目。这些花其实我都见过,在家乡常见,我老家的院子里就有。按理我并不应惊诧,但那天我却着实兴奋了。因为这里是西藏,而且是在西藏的一座寺庙里啊!我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那些披着袈裟的藏族僧人。
我进入庙堂。一个很老的喇嘛盘坐在地上,嘴里在低声地念颂着我听不懂的经文。西藏的喇嘛念经并不像我们汉传佛教的和尚,要闭上眼睛。我把手放在胸前,朝老喇嘛深鞠一躬,我在认真地向这位僧人表示着我内心地尊敬。爱花的情结让我感到这些僧人的可亲可敬。原来僧人也会有如此的细微的禅意和内心,他们的内心并不全是青灯古佛,还有滚滚红尘的一抹 眷恋,一份佛事之外的闲情雅致,一颗清冷世外的热血心肠。老喇嘛看到了我对他的 敬意,也深深的对我点了一下头,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沧桑岁月和一种普通老人的慈祥。
寺庙里还有一棵正开着花的蔷薇,树很大,花呈粉红色。这些开放的花让这充满佛气的寺院多出了几许农家小院的亲切味道。
这座寺庙就是公元十一世纪由噶当派活佛白帝扎烔创建的堆龙德庆县的达扎寺。小小的庙堂原来也有它不小的功绩和辉煌的历史。“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第一世达扎活佛阿旺曲陪在1820年担任十世达赖喇嘛经师,三世达扎活佛阿旺松热于1927年按十三世达赖委派到 雪印经院任《甘珠尔》大藏经印版校对工作,并带回了一套完整的《甘珠尔》大藏经存放在这座寺庙里。1939年阿旺松热担任了十四世达赖经师。这些历史如同我眼睛里争奇斗艳的佛国鲜花,为眼前的寺院平添了几分耀眼的光彩。花因寺而奇,寺因花而丽。僧就寺而居,寺缘僧而荣。我不禁深深记住了这座小庙的名字——达扎寺。
在拉萨的街头,我看到了开得正欢的格桑花,有红有白有紫,颜色颇多,因为我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这就是西藏人特别喜欢的格桑花。这些花花形花色有些似内地的喇叭花。我问同行的人,都说不知道。而且“英雄”所见略同地一致说像内地的喇叭花。但喇叭花的茎蔓很长,而眼前的花不过一尺来高。我断定它绝非“喇叭花”。后来导游告诉我它叫“格桑花”。
拉萨的清晨,空气越发得清新。因为拉萨没有高楼,极目处可以看到拉萨的屏障——那些被白云缭绕着的山脉,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山顶的积雪。那天我老老实实穿了西服。不是防西藏的阳光,而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布达拉宫还没有开门迎客,拉萨的广场上早已到处是摇着转经桶的虔诚的佛徒。有许多正在跪拜,不是我们汉人的双膝下地,而是磕着五体投地的等身长头。远远的我的 目光便被拉萨广场纪念碑前的鲜花所吸引。我顾不得同伴们悠悠的脚步,径自朝纪念碑跑去。同伴们一边叫着让我小心高原反映,一边已被我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
走近了,发现远看五颜六色的鲜花原来竟然都是格桑花。看来格桑花真无愧于拉萨的市花了。导游告诉我,格桑为藏语,意为好时光之意。格桑花是高原的象征,它喜欢高原的阳光,是藏族同胞的最爱之花,而且被藏胞视为爱与圣洁之花。这花也无愧于藏胞的爱,首先它耐得住高原风寒,大都生长在海拔5000米的高寒雪域,美而不娇,柔弱但又不失卓约风姿。它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只要谁找到了八瓣的格桑花,他就能找到幸福。
我没能找到八瓣的格桑花。不单单因为我在拉萨的时间太短了。但我心里却开出了一朵美丽的格桑花。我的一个心愿被永久地留在了拉萨,留在了据说许愿很灵的大昭寺的文成公主带来的十二岁等身神佛前。我是凡人,我走不进传说,柔弱的我也无法缔造佛国的神奇,我只是拉萨的一个过客,一个带着美丽梦想的人生过客。
格桑花,高原冰雪挡不住的炙热之爱,默默地开放,默默的奉献,把一生的美丽无怨无悔地展示在阳光下的雪地佛国,一代一代。
美丽的鲜花,美丽的爱,美丽的西藏!
本文已被编辑[简凌]于2006-8-22 11:44:56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依然绝情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