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虬”,是一种民间相术。用一个“细箩”,上面撒上面粉,面粉的薄厚要适度,上面放一枚针,针是平放在面粉上的,还要让两个相信有神灵的人一边一个托着箩的竹框。
开始问卦之前,围观的人中不能有不信之人,不能有弱冠者,我当属弱冠,没机会亲眼目睹,多是听奶奶讲述。
那年,村子里开始丢东西,所以,朴实的村民认为这一定是外贼,于是开始找“扶虬”破案。我家丢了马车的精美“车套”,奶奶在夜幕四合时就虔诚而神秘的沐浴、更衣,我的好奇心折磨着我,疼爱我的、对我百依百顺的奶奶这次却扔下哭泣的我,匆匆地走了,全家人就默默等着奶奶回来,是的,“默默”——那天的气氛格外凝重,谁都不大声说话,静静地或蹲、或坐、或趴在暖炕上,很少走动,一切都禁声,好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也紧紧偎依在姑姑身旁,不言语。两个小时后,身负重任的奶奶回来了。我们都围拢来,奶奶说:“那个贼就在我们村子的东头,听说的长相和‘小德子’仿佛,我们商量暗暗地找找,趁他不在家时去他家搜,在这之前谁都不要走漏风声了……(奶奶说这话的时候还特别摸摸我的头,我也懂事地使劲点头)。爷爷问,还问别的了吗?奶奶说,为两个没出阁的姑娘问了婆家。一个是不太好看,又懒惰的“三丫”,说她会嫁给一个做皮货的生意人,生活富庶;另一个是我们村里的一枝花,她漂亮,还会做衣服,针线活特别好。说她找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并死在他的手里。奶奶还说,因为有了这样的“背卦”,其他的就算不出来了,再问,那针就在面粉上画圈,不在写字了。
第二天,我已经忘了昨天的事。可是,晚上,我吃饭的时候忽然发现,爷爷在修失而复得的“马套”,我央求奶奶告诉我,奶奶却反复地说:“真是灵验啊!”而后又嘱咐我,小孩子不可乱说,全当没看见,还一再告戒我:“回城里,千万不可让你爸爸知道,你爸爸可不信这些……”我带着对奶奶的承诺和满腹疑虑回城里的家上学了,心里一直没放下这事,我信任奶奶,我知道奶奶没撒谎。
多年后,奶奶被爸爸接到城里养老,我又想起这事,奶奶告诉我,那个三丫跟一个去村里收羊皮、牛皮的人跑了,后来,领着孩子和女婿很体面的回娘家探亲,在沈阳有自己的公司,她就做了老板娘;那个被说成很悲惨命运的“一枝花”和一个穿着喇叭裤,拎着录音机,戴着墨镜的年轻人结婚,在“做月子”时被抛弃,她疯了后,在一个冬天的夜晚跳井了。我为之怵然,一直无法解释这些奇怪的民间“相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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