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说新语

白龙马的悲哀

吴俸学

白龙马在马族中可能算不上最最上乘的良马，他没有赤兔、乌骓等名骏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神速，但就负重拉车一类重活苦活而言，确是众人众马公认的一流好手。

白龙马效力于一位行武出生的战将，在打江山的岁月里，无论是烽火连天的战场还是传令送信的栈道，处处都能看到白龙活跃忙碌的身影。每经历一场战事，每完成一次特殊任务，白龙的食槽里就会多出几块薯片或几粒豆皮，这些奖赏虽然微不足道，但白龙心里还是乐滋滋的——跟将士受勋晋级一般兴奋。三年五载后，白龙在职称评定中以全票赞成获组委一致通过，组委会的考评鉴定如下：征战不惜死，负载不惜力。白龙职称刚到手，马上又被提升为头马（相当于副科级），但他没有自满没有懈怠，表现得更加忠于职守，他时刻提醒自己：自己的作为不能有负于职称和职位。

硝烟散尽后世道迎来太平，老马主加官晋爵荣归京城。守成的新马主一路踏歌赴任，大凡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发掘资源优势，组建一个新世纪马术俱乐部，这一创意是根据人们的温饱问题解决了，生活质量要向品级提升而确定的，富有时代特色，从某种意义上讲算得上一项形象工程。马主是位务实之人，凡是事必恭亲，特别是在选马这一环节更是严把质量关。常是一日两次从马厩看到草场，再从草场看到马厩。相马的标准绝非一成不变的，得根据功用、市场诸多因素灵活把握，那叫思路创新，与时俱进。观察了足足一周，一匹獐红色的杂种骟马那走一步一个蹶蹄摇尾，颠两颠三个响屁的形象深深地印在脑子里，遂派员对骟马进行考核。不久，考核组专题汇报“此马因血统混杂，习性刁钻，曾在群牧时非礼有夫之母马引起马群骚乱，为严肃马纪被处于腌刑。加之原本就腰骨不直腿脚松软，拉车脱枷，负重掉鞍，几乎已是废马一匹……”马主打断汇报“去掉那些细枝末节，重点说说他有无特长”。考核组继续汇报“若论特长，此马还真有众马不及之处，他会走舞步，见人特别是穿着光鲜的人还回行跪拜礼”。“够了够了！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马”。当即，骟马被钦定为头马。

被取代了头马职位的白龙赋闲了，闲得无聊时去找马主“本马能吃能干，闲下来就心慌心痒，当不当头马无所谓，就想安排点工作”。马主和颜悦色地说“你过去劳苦功高，应该享享清福了”。隔三岔四的找，马主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最后竟说“你真以为可以居功自傲？如果说功劳那也是过去，时代变了你知道吗？撤你头马的职你可别不服，你想想，你那坚硬的脊梁挺直的四肢能走猫步、跳爵士舞？你能给人打楫下跪”？一轮质问，一轮呛白后马主愤然离去，雪尘呆呆地站在原地，泪水一滴接着一滴，久久没能迈动脚步。

“咴——儿”“咴——儿”……白龙被拴在马厩，终日嘶鸣，他料想此身只能老死槽头了。

广西隆林县委宣传部吴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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