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拥挤而闷热的车箱里站了两天两夜,兵便后悔了,特别是在眼睁睁看着故乡的那个站头被火车甩在身后的要间,兵的心里酸酸的。
肩负着特殊的使命,兵在南京火车站下了车。“锅炉城”不愧是锅炉城,它的闷热抹杀了他的美丽,兵对这座城市的感觉就跟遭受过大屠杀的南京老一辈的人对日本人的感觉一模一样,要不是重任在肩,兵真恨不得立刻返回部队。
“八月份的南京市并不是旅游的季节。”
这是兵在到这里后的第二天早晨吃完饭后发现身穿的衬衣后背已全部被汗水浸透后告诉自己的。他本想趁这次执行任务之际好好领略一下古城南京的风貌,却不得不被这闷热而潮湿的鬼天气每天困在鼓楼四条巷的南京市武警招待所里。他很是怀疑那个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的电风扇的装置是否有某些故障,竟然不起任何作用。
在一个清晨,当兵被一阵阵的凉风吹醒的时候,他发现天空中竟飘着雨丝。于是他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立刻拿出刚到南京便购买的南京市区游览图,很是仔细地将自己一天的游览区域安排的满满的。他并且准备明天无便挥师上海,他知道南京距上海只有三个小时的火车。
跟兵一起执行任务的上尉已去了武汉办他的私事,所以兵只有一个人游览南京城,他的第一个目标是南京长江大桥,这个在小学二年级数学课本上曾经见过的大桥确实很是雄伟和壮观,兵至今仍记得当初计算火车过桥的时间是十一分钟。最更令他兴奋的是守卫大桥的武警战士的单位番号竟跟自己中队的番号一样,都是二中队。为此,他很是亲热地跟那个“上等兵”握手之后,合影一张,以示纪念。
紧接着他又去了中山陵、中花门、雨花台……天快黑的时候,他去了秦淮河畔的夫子庙,在中学课本的古诗里他便领略过秦淮河畔夜景的美丽,通过这次一游他才知道,许多美丽的场景,用有限的文字是很难表达贻尽的。
晚上十点的时候,南京才华灯初上,但兵不得不停止他的行程,准备打道回招待所,因为他打听到,最后一班公交车是十一点结束,所以,他在等最后一班公交车。
汽车开过来的时候,兵却被距自己不远处的噪杂声吸引了过去。
噪杂声来自路灯下那群个体小摊贩的货摊旁。一个戴着大沿帽的解放军战士正被一个长头发的小胡子青年紧抓前衣领不放……
混蛋!敢欺负当兵的。想到这里,兵顾不得即将开走的班车,以一种义不容辞的神态走上前去。
“等等!”忽然兵的耳畔里传来指导员的叮咛声:“此去你们执行的任务非同一般,考虑到你的军事动作和政治素质相对较强,所以才让你去,你可千万不能出任何差错,要知道,你在外面的所做所为已不能代表你自己,更不代表咱们中队,特别是形象问题,别人说起来,只会说那个当兵的怎么怎么样,而绝对不会说你辛冰怎么样,因为别人不知道也无法知道你的名字,这个时候,你代表的是所有当兵的人,甚至是所有的军人的形象,你明白吗?”指导员说到动情处,眼睛都红了,但他仍然兴趣很高,声音低沉地接着说:“人民群众对咱当兵的有一种天然的信任,这种信任是无数‘当兵的’用鲜血、生命和奉献换来的。和平时期,这种信任能不能持久,每一个‘当兵的’都有一份责任。和人民群众打的每一次交道,都直接影响着军人的形象,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一句承诺的话语,要么为军旗抹黑,要么为军旗添彩,我们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想到这里,兵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脚步,自己这样过去会导致什么结果呢?万一打起来怎么办,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这些小摊贩肯定是成群结伙的,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撤吧!
兵转过身,这时,公交车早已不见了踪影。
“今天,你不买也得买,要不然就别想离开这里!”
旁边的吵声很洪亮,这显然是小胡子的声音,虽然兵背过了身,但仍感觉这种口气很是刺耳。
“你这人怎么能这样?买卖自由吗?你怎么能强人所难?”
“老子就这样?你个穷当兵的,是不是没钱了呀!”小胡子的声音阴阳怪气的。
“穷当兵的!”听到这里,兵“蹭”的一下转过了身,不管三七十二一便快步上前。
“放手!”兵的手指几乎碰到了小胡子的鼻子。
看着眼前这位人高马大的小伙一幅盛气凌人的架势,小胡子畏惧地松开了一直紧抓不放的战士前衣领。
“怎么回事?”兵走近那个戴着“上等兵”军衔的战士旁轻声问道。
“是这样的,他想买我的打火机,我开价四十,他还价二十,我二话没说便答应了,结果他又不买了,你说这象话吗?”
未等“上等兵”回答,小胡子便象倒垃圾一样将自己的说辞一字不漏地倒了出来,并显出一幅很是委屈的样子。
兵看了一眼穿着军装的“上等兵”,又看了一眼小胡子摊上的那个打火机,笑了,他知道这件事只能怨“上等兵”。但身为同道,他不能跟看着“上等兵”用20块钱买走那个最多只值七、八块钱而且用不了一个月的劣质打火机,于是他拍拍“上等兵”的肩膀,笑着对他说:“你可以走了,以后晚上穿军装最好不要逛街”。
兵出来的时候,总是穿着便装,他觉得只有穿着便装,自己才属于自己;自己才可以不必为维护军人的良好形象而顾虑;才可以“为而欲为”。
小胡子眼看“上等兵”要走,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放手。
未待小胡子说话,兵一个箭步,右手反抓小胡子抓着“上等兵”胳膊的左手腕手略往里一带,拇指顶其手背,其余四指捎一用劲,小胡子立刻面带苦痛,弯下腰,手不得不放开。
直到看着“上等兵”没入人群,兵这才松开了小胡子的手轻声说道:“他走了,还有我呢?你怕什么,我也是当兵的”。
小胡子眼睁睁地看着“上等兵”在人群中消失,转过头,气吁呼地对兵道,“好!他走了,你买!”
“多少?”兵很感兴趣地凑近了小胡子问。
“二十!一分不少!”
“再不上涨?”
“就二十!”小胡子很坚决。
“搞定!二十就二十!”说完,兵掏出两张十块钱往小胡子摊上一扔,拿起他摊上一块价值约七、八十块钱的手表转身欲走。
“哎!”你干什么?
小胡子象猴子一样一下子跳了过来一把抓住兵的衣服后摆死死不放。
兵转过头来,显得非常惊讶的样子道:“你怎么了?”
“你把东西拿错了。”
“怎么拿错了?你说过要卖给我什么东西吗?”
“明明那块打火机呀?”
“谁说要买你的打火机啦!”
“那个当兵的!”
“哪个当兵的?人呢?”
“你……”小胡子愣住了。
“放手呀!你拉我干什么?我总不能白送你二十块钱吧?”
“这……”
“小伙!别以为当兵的好欺负,我也是当兵的,我们只是碍于一身军装不愿跟你们吵罢了。换上了便装,你试试,哪个放不翻你这样四、五个,这个打火机和手表我都不要了,这二十块钱送你了。记住,以后别喊穷当兵的!”
说完,兵一转眼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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