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半瓶的啤酒往路边那棵巨大的紫荆树上砸去,然后我听到瓶子破碎的清脆声响。我很想看看这树是否因此而有花漫天的落下来,可惜没有。或许是这雨太大了,早把这花打落尽了。有车跑过,溅起的水花打在我的手上,隐隐的疼。路上偶尔有人走过,都是那样急匆匆。我把放在塑料袋里的书裹紧后用外套包住,我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但我说不清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理理滴着水珠的凌乱的头发,抹了抹满脸的雨水,然后走进了一家烟雾缭绕的小酒馆。
不多的人围在一起猜拳,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叫得很响,听得我心里特难受。阵阵的烟雾迎面扑来,熏得我想要流泪。肚里的啤酒不停的往上涌,伏在桌子上好想睡觉。感觉自己像是个寂寞的病人,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那一面风景。也像是个可有可无的影子,在这霓虹闪烁的城市,在这大雨滂沱的夜晚,冷冷的看着他们愉悦的表演。我更像一粒眼中的沙子,似乎与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半小时前,我从书店里出来,本还纯净得如同天使眼睛的天空突然吹过一阵风,然后这雨便疯了似的下了起来。于是我跑到了书店旁的一家酒馆。刚开始我并不想喝酒,只是这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坐在那里发呆实在是无聊,于是要了两瓶酒。喝了没多久,店老板那小儿子拖着鼻涕来翻我那装着书的袋子,而他挺着个大的肚子坐在柜台里面看着我,没有丝毫的表示。于是我提着半瓶没喝完的酒走进了雨中。
但碰到酒,我便没有要停下来的想法!想,再喝点吧,喝醉了好!醉了后好好的睡觉,然后醒来后可以看到灿烂的阳光。我从来都很懂得安慰自己,总以为走过了冬天我会看到百花开出个灿烂的春天,只是这春天总是那么的遥远。想到这些我突然的想笑,然后我真的笑了出来。那堆猜拳的人全都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我,看着他们莫名其妙的表情,我一拍桌子,喊道:拿酒来!
夜渐渐的深了,雨却还那么下着。有些变态的洗刷着这城市。再次抱着半瓶的酒踉踉跄跄的走进雨中。那雨淋得我双眼迷茫一片,什么东西都看得不清楚。头有丝丝的疼,仿佛给门夹住那般,想挣挣不脱的带了沉重。突然的撞到了什么东西,哦,是一辆停在路边等人的三轮车。那司机探出头来想要发火,我朝他晃了晃酒瓶,然后他什么都没说便把车开走了。站在雨里,我冲远去的车子放声的笑了出来。
不知不觉的走到一家灯火辉煌的商场前,想起还有一张这家商场的购物券,是以前为这家商场做活动时留下的。于是跌跌撞撞的走了进去。
在精品饰物处,漂亮的服务员问我,先生想买点什么?那话带着柔软的温暖。
随便看看。我歪了歪嘴说。我使劲的睁大眼,可眼前的东西还是有些模糊,像是隔寒冷冬天里早晨的一层窗玻璃,怎么也辩不清楚。
先生是大陆人吧?她冲我甜甜的笑笑说。
如果我告诉你不是呢?然后我也冲她笑。尽管我知道喝酒醉后的微笑很傻。
肯定是。她说,只有大陆的男人才会这样关心女朋友。我们这里是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夜晚给女朋友买东西的。
呵呵。我笑着说,你真聪明。帮我随便挑一样好了,就挑你最喜欢的吧!
她有些诧异,然后取下条项链说,如果女朋友剪着短的碎发,这项链最合适。然后她又取下对耳坠说,如果女朋友留着漂亮的长发,那戴上这对耳坠将会更加漂亮。
我说,不是说了吗?挑你最喜欢的。
她哦了一声,然后取下对细长的耳坠说,我最喜欢的是这对耳坠。
结完帐后,我把这耳坠伸到她面前说,送给你!她非常的惊讶,突然的不知所措。脸突然的变得绯红。身边的其他女孩怂恿她,她坚持不要。好像发怒的样子牵起眼角的弧度是细节之外的美丽。我没再说什么,冲她笑笑,然后转身走进了雨中,往半空里使劲的扔了出去。那对闪着亮光的耳坠在雨里划了个弧度落了下来。无声无息,像极了她刚才那牵起的眼角的弧度。
头实在是昏得厉害,摇摇晃晃的走上了天桥,感觉自己再也走不动了,于是靠着栏杆坐了下来。这雨更大了,‘嗒嗒’的打在这冰冷的地板上,打在硕大的榕树上,打在行人的雨伞上,这样嘈杂的雨夜,我却突然的听得那么清楚。一个穿着妖艳,极度暴露的女人撑着伞蹲下身来看我,然后柔声柔气的说,朋友,这里雨好大啊,这样下去会生病的,不如到我那里坐坐吧!真她妈贱。我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然后冲她喊,走开啊你,我不需要!她又说,不要这样凶嘛!这样的夜晚,你这样的男人是需要我这样的人来陪的!我突然的感到恶心,她居然用了三个‘这样’!转过头朝下面大声的喊:快来看呐,这里有不良女子诱骗未成年男孩。她站了起来,扭动着她那肥大的臀部说,都什么年代了,装什么纯情!然后转身走了。转过头,我吐了出来。
电影已经散场,可这雨太大了,没有准备的人们聚在电影院门口,三三两两的瞎聊着。不认识的站在一边自个的张望着这天。一辆豪华的轿车趾高气扬的闯红灯,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反手将手中的酒瓶狠狠的砸了下去,然后我听到了瓶子破碎的声音。这瓶子砸到了地上。下面的人齐刷刷的抬头看我,那时头昏沉得分不清方向,什么也没想便朝下面大声的喊:看什么看,想打架啊?然后我闭上了眼睛等着那帮人上来揍我。因为我喊过之后才发现我已经没丁点的力气。结果却听到下面有人大叫:兄弟,干得好,就是准星差了点!
突然我觉得雨停了,然后我看到有个女孩子站在我的面前。我瞟了她一眼,耷拉着脑袋冷冷的说,让开吧,雨停了我得走了,寂寞了下面男人多的是,你又何必跑上来呢?然后脸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虽然醉得厉害,但我还是感到生生的疼。然后雨又下了下来,似乎比刚才的更猛烈些。然后我看到了她手中的雨伞。
我摇晃着站了起来,我看到站在我面前的是个根本不认识的女孩子。我推开她的伞说,既然还在下着雨,你就别挡着我,打也打过了,你还想做什么?
她没有说什么,把伞侧打着,冷冷的看着我。雨水顺着她的长发滑了下来,细碎的头发贴在脸庞上。虽然她满脸的雨水,但我还是感觉到她的眼里有泪滴滑了下来。我真不愿有人看到狼狈的我,讨厌旁人这样的莫名奇妙。于是我大声的朝她吼道:滚开啊你!她终于哭出声来,然后说,你今夜所做的所有我都看在眼里,你真的太不尊重自己,太不珍惜自己了。然后扔下了雨伞,跑下了天桥。消失在这迷茫的雨中。风吹过,雨伞被吹翻了,擦着地板滑了段距离,沙沙的响。我很有些莫名其妙。其实这世界很多时候都是那么的莫名其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停了,夜游的东西也睡了。偶尔有车呼啸着穿过,也激不起这城市的点点波澜。感觉自己把自己扔在这冷雨夜里。也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半小时,也许更久,我开始想要睡觉。于是我什么也不想的便躺了下去,努力的摆出舒服的姿势,然后眼一闭,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一夜睡得很沉,梦给过滤得一无所有。第二天清晨,苦苦折磨我那么久的酒精终于渐渐的散去。脑袋像是退潮的沙滩,给海浪抚慰得平坦,脑海里遗留的丝丝的疼和对昨夜所有留下的支离破碎的片段也像是那平坦海滩上遗留的贝壳珊瑚这类勾起人想象的东西。
努力的睁开眼,梦一下子清醒。我分明就呆在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这床的另一头放了个可爱的绒毛熊,窗前的桌子上摆了很多化妆品,茶几上的花瓶里插了几朵凋零的香石竹,沙发上扔着一件女孩子的睡衣。匆匆的穿衣出门,刚打开门,差点就撞到一女孩子。她笑吟吟的望望我说,醒了!是昨天夜晚我准备把耳坠送给她的那女孩子。我问她,我怎么在这里?她递给我一瓶绿茶说,想知道是吧?我男朋友送你来这里的,这房间的主人昨夜跟我睡。满意吗?我哦了一声。她又说,难道不看看这房间的主人?我生硬的点了点头!
市人民医院门诊部输液室。里面躺满了病人。那女孩子把我带到临窗那病床前,呶呶嘴冲我笑笑说,就她。那女孩子睡着了。点滴还有大半。我搬过椅子坐在床边。这才仔细的看她。披肩的碎发散散的散开,落了一枕头。圆圆的脸蛋。长长的眼睫毛仿佛是在跳跃着。她挺漂亮的,不知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她睡得很沉,轻缓的呼吸。
带我来的那女孩拍拍我说,我叫杨雨。雨水的雨。然后她指了指那熟睡的女孩说,她叫付宇,宇宙的宇。你呢?
萧遥。我转过身靠着病床,两手撑在床缘上,仰着头看她。
哇,那你不是很逍遥?然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犹豫了一下说,不过,不过我看你笑起来虽然很可爱,但我总觉得与旁人有些不同,似乎过得不是很自在。感情问题?
哪会呢!我根本就不把感情放在眼中的。我说得那样的轻松,仿佛感情真是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你心不在焉!她呵呵的笑。阳光般的灿烂。
呵呵,你想象力真是丰富!
这女孩子。我在心里暗自说了这四个字。想起昨天夜晚那幕情景。忍不住的想笑。
护士近来给临床的小孩打针。那小孩拼命的喊叫。付宇给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看见我,有些抱歉的微笑。
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吧?我问她。
好多了。只不过发点烧而已。然后她的脸微微的红。她摸了摸,不好意思的笑。
杨雨拍拍我,然后冲付宇笑笑说,你们慢慢聊,我先去上班了,晚点再过来。走到门口时,故意把手像小孩子那样的摇。
她就是这样。好象永远都这么无忧无虑着。跟她相处了这些日子,我似乎也变得很小孩子。用她的话来说,估计我是中了那种叫做‘传染’的毒。她坐了起来,边摆弄着那淡蓝色的发夹边说,你呢?怎么样?喝那么多的酒!
呵呵,醒来便没事了。只是昨天晚上雨太大了,没看清楚你。对不起!
真是坏。她说,不是雨太大而是你醉得太厉害。
呵呵……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总为我们这卡夫卡式的相遇感到难过。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场雨,一些事。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萍水相逢。想起一句歌词:心里面太多的回忆,如果可以忘记如果还有勇气,可否不要再为难自己?
或许我病态式的自我催眠,像疯子那样的干些蠢事让她看不过去。或许是她的生活中也有过如此的情节。我无法去猜测,也不愿再想下去。总之我不愿再找些无聊的借口来安慰自己。有时候,借口再多,也没有一个可以原谅自己的理由。
她讲着讲着便睡着了。她昨夜该整夜都没睡好。
起身站到窗前,椰子树那巨大的叶子在玻璃窗上透下大的阴影。随着不停歇的风摇晃着。大街上车水马龙。南方打扮的少女撑着伞走过。天上飘过云,遮住了大片的太阳。这多情的城市,不知道有多少人分离又有多少人相遇!
转过身看了看睡得像小孩子那般的她,然后起身去洗手间洗脸。然后坐到走廊里的长椅上看着那雪白的墙壁发呆。
杨雨来医院的时候,我正斜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抽烟。习惯性的弹着烟灰。然后烟灰弥漫了我整个视线。然后我听到了杨雨的声音: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真不知道抽烟有什么好!
抽烟有什么好?天知道。我自己常说一句话:袅袅的烟能给我安慰!但我从来就不知道我要的是怎样一种安慰。或许我需要的只是自我麻醉。自己一直认定的模式或许便是自己为自己设计的自欺欺人的骗局。
付宇已经醒来,坐在床上看书,点滴也快完了。两女孩子缠着我给他们讲平淡生活与复杂生活的区别,因为之前她们一直争论爱和喜欢到底有多大的区别。她们争持不下,于是我说,爱是信仰,喜欢则是态度。于是她们认为我跟苏格拉底一样的智慧。
说穿了,其实我也不懂。所谓平淡,其实不过是你还纯真或保留有纯真。像是一面易碎的风景,身在其中,得小心翼翼。坦诚的说,我是个复杂的人,至少我心里想得复杂。因为我从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寻找到底会得到些什么。我并不了解我自己,尽管总有人说我太单纯了,像个小孩子一样的透明,心不设防。
中午的时候,记起下午还有课,急匆匆的搭车回学校。付宇欲言又止的沉默。萍水相逢,转过身,不知道谁还会站在谁的背面。司机探出头问我到底要不要走。跳上车,车窗外,她摇摇手说,以后别抽太多烟,别喝太多酒,不要想太多了,开心点。然后我看到他甜甜的笑。
海南的六月,风光明媚,日子过得迷迷糊糊。生活像是被谁给牵着往前走,我站在班驳的起跑线上,不知道该往哪里奔。凤凰花开得迷了行人的眼,有风吹过,哗啦啦的往下飘,漫天的花瓣让我感到眩晕。从上面走过,像是踏着一地的死尸。
有人要离开学校了,整天的喝酒抽烟。很多个傍晚,总有人要我去喝酒,当是送别。昏昏的回来时总要到宿舍区二手市场去转,那些将要离校的学生,贱卖那些带不走的东西。专业书,文学杂志,cd机,小玩具,吉他,甚至有估计是男朋友送的绒毛熊。自行车标了价,一直无人问津。那时候我很有一种冲动,那就是把自己的东西也搬出来,然后点着根烟冷酷的和人讨价还价,然后冷冷的说,你到底要不要啊?
我不明白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心理,但我确信我差不多是鬼一样的活着。因为有些时候我想把自己标个价贱卖。
下着雨的星期五,送朋友离开。车水马龙的大街,谁遇见了谁?然后谁告别了谁?谁又为谁不成眠?月光明亮的夜晚,望穿秋水的人又该怎样成眠?
付宇来找我。那是一个星期后的事情。那天的天气有些坏。时断时续的雨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空气潮湿而凝重。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她打来了电话。说是在我楼下。
她撑着把淡蓝色的油纸伞站在我楼下那棵大的印度紫檀下。穿件白色t恤牛仔断裙。背个漂亮的包,依旧叮叮当当的铃铛。
很奇怪吧?她踮着脚甜甜的笑笑,然后问我。
啊?我把右手往后弄着我那本已凌乱的头发,左手习惯的背到身后,不自然的朝她笑笑说,欢迎还来不及呢!真想不到这样坏的天气你还跑过来。多少总有些吃惊!
其实我真有些吃惊。同时潜意识里对她的到来有些懊恼。我总害怕她的到来会让我那本已凌乱不堪的生活向一个我不敢想象的方向划落。
真心话?她调皮的问我。
当然真心啦。要不要上去坐坐?我仰着头问她。
她眯起眼望了望还在淋着雨的天,想了想说,算了吧!我去的话,你舍友定又寻你开心,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到处走走吧,你们学校我都没有走过,再说这样的雨天似乎挺适合到处走走的。
雨中的校园清透得让人怀疑。那雨滴滴答答的打着那茂密的香樟,清脆的响。新落的花,新落的叶,娇艳得像是假的。
彼此都没有说话。不是无话可说,只是这样的环境,很多话都无从去说。
一家叫做‘雕刻时光’的休闲吧,靠近窗边的地板上铺了鹅卵石,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绳子吊着几架秋千,像童话里的那样。淡蓝色的光散淡的打下来。在地板上透下两个模糊的身影。音乐淡淡的飘荡回旋。《小眼睛的姑娘》。因为是午后,所以人不是很多。只有几个学生在那里争论着什么。
我边把吸管拿在手里折来折去,一边盯着她看。
她呵呵的笑笑说,我双眼皮,眼睛不算小吧?
我仰起头看那挂满紫色风铃的天花板,然后微笑。这微笑似乎带着嘲弄的味道。只是我看不见。我像是个病态的人,总自以为是的嘲弄着自己的麻木不仁。
之后我低下头朝她浅浅的笑……
她从包里取出我的衣服。那件我包着书的纯白色的缀着很多带子的衣服。她缓缓的摊开来。那天夜里我抱在怀里的几本书完好无损,那天夜晚被我弄皱的一角被她抚平了。我拉开窗,侧过头看外面,雨还是那么的下着。湖面虽迷茫一片,湖水看上去却是少有的干净。我很想告诉她其实她没有必要把这些书再还给我。这个意外的声音终究没有发出来。
前女友不久便生日了,挑来挑去不知道给她送什么好。爱走到绝路,所谓送什么给她本已该变得更容易。只是心太痛,残留的记忆让我有永远都宠着她的念头。想来想去,决定送几本她最爱的书给她。王国维的《人间词话》、张岱的《夜航书》、沈从文的《湘行散记》、《长河》、惠特曼的《惠特曼诗选》、海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几米的《地下铁》。
我点燃了一直捏在手里的烟。打火机淡蓝的火苗在这蓝的灯光里跳跃着。直到那金属的外壳开始发烫。和她分手后,我突然的有了这个动作。甚至很多时候我总要被烫得快跳起来我才会松手。
前段日子某个晚上,我和朋友到这边来玩。吃饭的时候,临桌的你不顾朋友的劝阻,自个的喝太多酒,时断时续的说着你和她的事情。旁边的女孩子替你擦眼泪而你竟然不知道自己流泪了。我从没有见过男生这样深情。心里总有些怪怪的想法。所以那天晚上见你那个样子,看着真不忍心。她把手上的铃铛摇晃着,侧着头听那并不和谐的声音,然后淡淡的说。她说得太平淡,像是在讲述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她浅浅的笑。我突然的发现那笑是那样的熟悉,或许依旧是带着些嘲弄。难以猜测的写满了清凉。
其实冥冥之中难以相伴到最后,却又念念不忘。于是在无尽的心痛中忍着眼泪去笑。只是爱过了恨过了错过了再见了然后才知道自己错了。喝酒抽烟成了生活的必须存在的过程。而这些时候,还不能让她看见。伤了也哭了,醉了也麻木了。然后等着醒来看太阳是否灿烂些。她自个的说着,毫不在意我的表情。其实我也无甚表情了。像是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那样,哭过之后便是傻傻的坐着。当然这是那些特别的小孩。大多哭过了便又欢笑着寻找另外的世界。她越说越轻声,仿佛是在低语。最后她忍不住的抽泣。喃喃的重复着一句话:其实我本该预料到的,用情最深的人总不会有好的结局的……
我没有说话,抽了纸巾给她。她忍住了哭。擦过眼泪扭头看窗外。脸庞清晰的轮廓和那因为哭泣而隐约突现的额头上的经脉让我怀疑她到底隐埋了怎样的心情。她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我怎样也想不到平时的她会笑得那样甜会那样的说些可爱的话。
但,同时我也明白了,用情最深的人往往都善于隐埋。
我隐埋得太多,到了最后,连让自己微笑的借口都找不到。所有的记忆在海南这变幻不定的风中回旋着。走过那条熟悉的街,生了青霉和锈斑的路牌依旧,那家咖啡店依旧传来那首熟悉的歌。那池湖水依旧长着一样的水葫芦。天空依然下着冷冷的雨。所有的一切都没变,只是人的心境变了。这情像那栀子花散出的浓香。风吹过,什么都不在了。只是自己却始终不明白一种心情要怎样才能被另外一种心情所替代。
“我用心的掩埋自己的心情,”我抽出根烟在手里玩弄着,付宇拿了我的火机燃着了看摇曳的光。我说,“很多时候朋友都说我笑得比以前灿烂了,只是有些冷漠。其实我一直都在努力的学着灿烂的笑,也努力的学那冷冷的眼神淡漠的表情和在众人面前彬彬有礼像个很有教养的孩子,也学着去恨,学着保留自己的感情。我无法再给予别人我的感情,我得留着,留着用于多年后我的生活和爱情。”
她淡淡的笑笑说:其实这些都不用去学的,时间、生活会教会你的。
日子过得虚幻,走过多少风月还两空空。我本以为我已经想通了,我本以为我能够平心静气的去面对以后的日子,我本以为擦掉眼泪挺起胸膛曾经的我就会醒来,我本以为我是个很坚强的血性的男人。但是,我错了,生活给了我很多却给不了我忘记的本领。我对自己所有的期望所有的安抚,总会在某个时刻飘散,像是一缕烟那样。
那天提着半罐可乐看着散淡的阳光在大街上晃。一位算命的江湖先生拉着我要给我看相,他说看我脸色就知道我的爱情太完美。当时我就要揍他,他苦苦的说他什么都懂是不会看错的。于是我问他懂不懂医卜星相,他说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知。九宫八卦医卜星相无所不晓。于是我问他为什么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他唯唯诺诺了半天,为难的说,其实除了科学以外他什么都懂,而这是需要用科学来解释的。我忍不住骂了他一句:你他妈的神经病,真无聊。然后把那半罐可乐狠狠的砸在他脚下,然后转身离开。没走多远,我听到他也在骂我。他说:你他妈的才神经病,你他妈的才无聊。
我发信息给付宇说,告诉她有人要给我看相,而我并不相信命运。我只相信我自己。
她说,你知道吗?我以前也不相信命运。我也只相信我自己。只是当自己从家一直往北走,敦煌、玉门等等,然后一路往南来到了海南。见了西北的漫天黄沙,见了南方那经年的浓郁。莫名其妙的竟然相信命运的存在。呵……
我说,我有的只是内心全部的最诚的信仰。而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够承载我这信仰的地方。这地方应该是质朴的、干净的、纯粹的。
她说,也是,我们都该对生活怀抱一种热诚的希望。即使看到的是凌乱不堪的生活支离破碎的慰籍孤单疲惫的心或者措手不及的绝望,也不该丢弃。
她又说,你的信仰是什么?又怎么定义?
我说,……
我不知道这省略号到底有着怎样的分量。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不知道该怎样说。我苦苦支撑两年的信仰正是我意想不到的一直奋力前行的绝路。我不甘屈服却无力改变。
我告诉她我不在学校,在闹市里坐在栏杆上看车来车往。然后问她,有空吗?
一家图书城咖啡厅。她选的地点。我曾告诉她我闲时会在半夜里坐在公寓楼梯口看各种各样的书,会在昏黄的路灯光下写自己的心情。在一家杂志社开着专栏。
她背个缀着许多铃铛的包。她总是在身上缀很多的铃铛。这铃铛发出清冽的声响。她像小孩子一样很故意的跳跃着进来。
这地方怎么样?还不错吧?她问我。然后笑靥如花。
这年纪,这女孩。刹那间成了另一个模样。
她没再提信仰之类的话题。而是跟我说着她的事情。那样轻声的说了许久许久。
她告诉我她大一那年遇到了不该遇见的人,经历了不该经历的事。生命中出现了太多的错误。心情一直好不起来。在一个下着雨的清晨离开了学校。一路向北,朔北的风,塞外的荒凉算是让她对生命有了新的体验。期间她回到学校办了休学手续。家人口口声声的说不再管她,但她知道,他们都深爱着她,这让她更加害怕,一直不敢回家。后来一路向南,本只想看看大海,听听回旋的海风,看看南国的风情。不曾想到,竟然会留在这城市打发余下的日子。
她呵呵的笑笑。然后补充说,我是湖南人。
又是湖南!仿佛我的前世真与湖南有着太多的罪。
前女友是湖南人。年前我曾因为一篇文章而跑到湖南去看油茶树。那篇文章说湖南乡下的农民会在饭后的黄昏在油茶树下平淡恬静的闲聊。情人会在月明之夜在油茶树下相依相偎。当时很天真,想到了便往前走。好久以后朋友解释说,那是年轻。
也就是这次湖南之行,注定了我的感情将走上一条绝路。
我本不是个全心付出的人,谁也不曾想到,在湖南的那几天,竟然中了沈从文《边城》的毒,把一切都想得太美好。于是死命的认定她就是我所寻找的人,于是,面对着她,我倾了所有。
在回想这些事的时候,我始终淡淡的笑着。或许是我太久的停顿,她不安的问我,还好吧?没有碰到你不愿碰及的问题吧?
哪里会呢!我只是在想像朔北的风吹起漫天黄沙时会是怎样的情景。
…………
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不知道就这样沉默了多久。天开始下起雨来。伴着蔓延了每个角落的风。突然,不远处一接头广告牌前围了许多人。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我看到那广告牌的玻璃给什么东西撞坏了。我们撑着伞出去的时候那里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有人问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边摇头边说,惨啊,有个年轻的女孩子被车给撞了,那广告牌的玻璃插到胸口,救不了了。
之后警车、救护车来了。顺着让开的人群,我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躺在地上,雨水淋过,打湿的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胸口流出血,染红了衣服。一辆别克轿车保险杆深深的凹了进去,右车灯碎成一片。车开走了,人也散了,地上满是碎的玻璃和那流成一地的血。那血随着雨水散开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夜晚看当地新闻,主持人说,今天某时某地发生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被撞的年轻女孩当场死亡。然后我脑海像电影情节那样泛起那个情节。散乱的头发,带血的嘴角,莲花一样的血迹。
半夜里从梦中醒来,打开手机看时间。收到付宇的信息:呵,想想活着真是好!
不久前,湖南某杂志的一位编辑要我写篇两万字的小说。她说得恳切。我竟然答应了。答应之后我才发现我竟无从下笔。苦苦的熬了近半个月的时间,终于写完了。而我不知道那篇两万五千字的文章究竟是小说还是散文。某天那编辑邀我去湖南玩,顺便谈谈我的那篇文章。
我告诉付宇,我要去湖南。我并不愿意去。
她说,哦。然后想了想她又说,去嘛!我也想回家去看看。
从海口坐船去北海。我想先到南宁和一出版社的编辑谈我的稿件和以后的写作计划。夜里跑到甲板上吹风,风很紧。粘湿中漫着腥味。天气预报说两天后有台风,所以现在风吹得厉害。这夜里的风卷起很高的浪花,溅到甲板上,像是落雨。很让人恐惧。付宇说有些冷,于是先回房休息。
同房的两位男生跑过来抽烟。你女朋友?不错哎!他们说。
啊?不是,只是普通朋友而已!真的!
呵呵,一男生拍着我的肩膀说,大家都是年轻人,有什么好害羞的。是便是,不是的终究也会是的,对吧?
呵呵,不是的终究也不会是。就像是的永远都是是的一样。
呵呵,一男生吸了口烟说,你在研究佛学。说话总像是藏着玄机一样!
过奖了。我没有宗教信仰。更不会研究佛学。
呵呵,真是谦虚!
都无心睡眠,那两个男生便提议玩牌。然后奇迹般的从包里翻出两副扑克牌。他们俩一对,我和付宇一对玩升级。输了得惩罚,由赢的那方提要求。我侧过头看付宇,她没有看我,冲那两男生呵呵的笑笑说好。
第一局那两男生输了。付宇要他们唱歌。于是他们连哼带唱的唱了花儿乐队的《加减乘除》。第二局我们输了,那两男生商都没商量便异口同声的要我亲付宇。我看付宇,她有些惊讶,脸绯红一片。攥紧了拳头。我说这太离谱了。他们说我耍赖,不依不饶。我感到我好似在一片漆黑的夜里喘息不安。最后狠了狠心,凑过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感到她全身都在颤抖。俩男生欢呼雀跃。
之后双方互有输赢。都是唱歌讲故事说冷笑话之类的。他们没有再为难我们。而我始终想不出怎么为难他们。
第二天清晨抵达北海。那两男生笑呵呵的说,兄弟,不是的是终究会变成是的。好运!
一句话,在我看来仿佛是一个遥远而又神秘的咒语。让我感到害怕。
在南宁的两天里,我们彼此都像以往那样谈天、说笑或淡漠。仿佛有黑白分明色调的林林总总,像是无声电影胶片。一幕一幕。带着平稳的一呼一吸!
到长沙那天。她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回家去看看。她以为她有勇气去见她的家人,她以为她可以坦然的去面对。她相信,到了现在,所有的过往都已渐渐模糊,像是几首在晚风里轻轻吟唱的歌。可她在心里面总担心着,但担心着什么,追究起来又无从知道。或许是家人给她的爱太多,所以她害怕。
在雨花区附近的一家茶楼和几位编辑谈了我当前的写作状况及以后的计划。午后阳光散淡,带些散淡的热。之后我们仿佛朋友那般说了很多,聊我的学校,我所在的城市。
期间付宇出去打电话,一位编辑冲着她的背影笑笑说,你女朋友?
呵呵,我们都还年轻,不懂得谈恋爱,所以我们只是好朋友。我点燃了一直捏在手里的烟。笑了笑说。
年轻人真不老实。呵呵。
临走的时候,那编辑拍拍我说,写写你们的故事吧!
傍晚的时候,湖南大学的朋友打电话要我过去玩。坐公交车穿过湘江一桥到枫林宾馆下车。然后沿着麓山路晃着去湖南大学。她有些兴奋的跟我讲着她以前的事情。雨后的傍晚总会大帮的女孩子沿着潇湘中、南路散逛。有时候会独自一个人坐在江边。“你知道吗?”她轻轻的拍着手说。“坐在江边,有微风吹过,满江的涟漪可漂亮了,或者坐在江边那小舟上与江心余晖里的橘子洲头静静对望,感觉可好了。但更多的时候是去爬岳麓山,满山红叶,挺惹人的。”她顿了顿又说,“在湖师大上学两年,离开后才发现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念念不忘。”然后她笑了笑,清凉的味道。
或许是吧!很多时候以为可以舍去的东西其实从来就未曾离开过。我总固执的认为这不是眷恋。而是人的一中本能。周围的人总说我太可怕,这个年龄是可以随便的抛弃一些东西的。在我看来,他们才可怕。
她到湖师大找同学玩,我到湖大找朋友。大约半小时后,天散散的下起雨来。淅淅沥沥,不大。却也淋得这天也朦胧。朋友建议去爬岳麓山。于是和他的同学三人从湖大礼堂绕过书院门口往后走。山路弯弯,空气有些潮湿粘重。树木瘦长的身体爬满了青苔。雨滴打在上面嗒嗒的响。可惜这还是夏天,满山的枫叶绿得让人怀疑再过两个月会红成一片海。之后,我们在爱晚亭前停了下来。
一重檐八柱方亭。并无太大的奇特。相信它吸引人不过是因为杜牧的那两句“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亭前石柱上刻着“山径晚红舒,五百夭桃新种得;峡云深翠滴,一双驯鹤得笼来”。亭中一横匾,刻着毛泽东的《沁园春•长沙》。由于时间有些晚,朋友提议去看黄兴、蔡锷墓。于是也没太久逗留。
刚踏上枫林桥,朋友那同学便惊叫起来:“付宇!”然后我看到付宇,在桥的另一头,她站在几个女孩子中间。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是总感觉多了点冷漠。她身边的女孩子满脸的惊讶。那男孩子冷冷的笑笑说:“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是啊。”她冷漠的说,然后她走了过来拉起我的手说,“我男朋友!”
我内心突然的迷乱,所有的不期与慌乱在她淡然的眼眸下缓缓的展开,像是汹涌而至的海潮。
最吃惊的莫过于我的朋友,他呆了半晌,然后指了指我和付宇,挤出几个字:“你们认识?不!你们……”
那男孩子异常恼火,像是一头被惹怒的狮子,气急败坏的要揍我。要不是被拉住,估计我会和他狠狠的打上一架!
再也无心去麓山寺,无心去看黄兴、蔡锷墓。雨渐渐的停息。我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坐在台阶上抽烟。那几个女孩子显然是对付宇的话不可接受,或许是被吓到了。都没说话,静静的站在哪里。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那男生冲我朋友吼了一声:走啦!
夜晚朋友邀我们去喝酒。席间,他频频的劝酒。他说,喝吧,过了今夜,所有的不快就任它去吧!就当没发生过,以后还是朋友!那男孩子冷冷的笑笑,把酒瓶在桌子上拍得很响,大声的嚷着:去他妈的,这事你体验下就会知道是什么滋味,朋友?滚蛋吧!
有个女孩子坐到她旁边去,劝他不要这样。刚开始那男孩子还很激动。之后慢慢的有些平静。一个劲的抽烟喝酒。
他和付宇是怎么分手的?我问朋友。
他呵呵的笑笑说,那你呢?你们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我没有说话。他拍拍我说,什么也别说了,喝酒吧!
喝完酒的时候。那男孩子和朋友都醉得厉害。那男的一个劲的吼着,胡言乱语的说着世界疯了,这世界太荒谬,嚷着要去杀人。离湖大校门不远时,他突然的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付宇,然后大声的喊了两个字:贱人!然后我冲了过去对着他脸庞狠狠的打了过去。他摇晃着爬起来,抹了抹嘴角的血说,算你有种,我们单挑,来啊!然后我冲过去朝他的肚子就要踢过去。朋友慌乱的抱住他往后拉。付宇从后面抱着我。那男生胡乱的吼着。之后我听到有东西从我头顶飞过。然后砰的一声,身边的路灯被砸碎,漆黑一片。然后他轻蔑的笑着说,抱啊,再抱紧一点!黑暗里什么都可以干的。
我在路边的花栏上坐下,付宇和她的朋友坐在对面。谁也没有说话。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打火机一直燃着。淡蓝色的火苗一闪一闪的跳跃着。黑暗里这微弱的光明亮得真实。像那曾经虚幻的记忆在现实里慢慢的淡出,然后趋于现实!
坦诚的说,我并不在意这次揍那男生。只是心里对付宇的话有莫名的恐惧。因为前女友,我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这种明知是折磨去硬着头皮去做的事让我对明晃晃的现实无所适从。在自己构建的理式世界里反复的说着自己的话做着自己的事。然而在自己还未逃出一个现实的时候却无可挽留的掉进了另一个现实里。累啊,真累啊!我在心里说。然后我把头埋在膝间。
你累了?付宇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有些累!我感到我已无法隐瞒自己的心情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呵呵,我知道。爱一个人已经够累了。我没有力气再爱来爱去的。
嗯,我知道。
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
今天她生日,给她打个电话吧!她折了根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的说,那些书都没能送给她!
我没有理她,点燃了最后一根烟。天上的云开始飘散。露出了一闪一闪的星星。我忽然的发现这深夜的天竟然是蓝的。而在以前我从来就没有发现,或许这天真的便是蓝的。只是我从来就没有注意过罢了。然后我竟然有些愉快的感觉。我的世界总有太多我自己也无法弄懂的莫名其妙。
那时,我很想给一个在昆明的朋友打电话,然后告诉他,天是蓝的。就像很多事情也是蓝的,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黑。但我终究还是没有打。望了望天说,走吧。时间有些晚了。
付宇和那帮女孩子回湖师大,我不想去湖大。于是打车去枫林宾馆。
买了两包烟坐在房间里使劲的抽。在给女友打电话以前我想了好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股细水长流般的过往像是未完的故事,在心底蔓延。该散的已经散了,我们的明天在哪里邂逅?
有时候,认真的想想,感觉自己真的很病态。什么悲欢离合,往事如烟。谁相信!全是骗人。
她一直没接电话。其实我倒希望她不接。两个人总得说点什么吧?彼此的沉默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可我始终没有勇气挂断。电视里梁静茹在唱《勇气》。
终于接通了。她呵呵的笑着说,这么晚了,还没睡?
呵呵。你还不是一样!很晚吗?
生日快乐!对不起,我在湖南,不能来见你了。今年两个起月,下个起月再来见你!
湖南?她从未有过的吃惊!之前我从就没跟她说起我要去湖南。其实,我好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
我没有回答她,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我并不清楚我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因为我的头开始晕得厉害。大概是说了黑夜里蓝的天,最近频频的台风。好象还说了她暑期里的工作。期间我起身去倒水,撞翻了一把椅子。我很怀疑我怎么会突然的和她说那么多!是否曾经亲密的人蜕变成沿途的风景后反到什么都可以说,而且说得随心所欲?为何面对面的时候又无话可说,只是在心中惘然的拖延时间?
挂了电话,收到付宇的信息:记得给她打电话啊!千万别忘记了!
一分钟后收到女友的信息:在那边小心点!自己照顾好自己!
我不想再在湖南呆下去了,其实也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和必要。第二天清晨打电话跟付宇说我要回去了!她稍微有些惊讶。说,我还打算今天回家看看呢!我家在湘乡市,去玩一天怎么样?我呵呵的笑笑后拒绝了。湘乡我是决计不去的!那段爱恋,那段支离破碎的华彩,那不知是否已流逝在似水年华里的悲伤,都与“湘”脱不了干系。坦白的说,我怕得很!
她说,哦!然后她似乎考虑了一下说,我也回海南!
啊?我无法不惊讶。我不知道她的这个决定我能感受到什么!只是我总以为有些时候有些人,只要留有温暖的记忆供以后回想便已够了。再往前走,反倒不是件好事!然后想起那两个男孩子的话:不是的终究也会是的!
这真是个咒语!
搭到湛江的火车,上车前。她说,她想明白了,自己一直的走,场场全都是不该有的逃离。似乎总和旁人有着莫大的距离。没有人知道结束时会失去什么又带来什么。再者,父母的期望担心使她一直都难过。自以为是断了线的风筝终究逃不出那根叫做挂念的线!她回海南,收拾东西,然后辞职回家,陪着父母过完这半年的时间。
到湛江的时候,我去看一个朋友。逗留得太晚。第二天到海口南港的时候还是凌晨四点多。天透明干净,空气弥漫了整个凌晨的清新。于是她坚持要到外面去等车。坐在昏黄的路灯下,她把双肘搭在膝上,两手托着脸颊看那片铁栅栏。远处有汽笛传来,大概是夜里打渔归来的轮渡。
哎,她碰了碰我说,要是那些出海的渔船走了很远很远,然后迷路了,那怎么办?
那就等着起风,风会把他们给吹回来的。
她打了下我的肩膀,呵呵的笑笑说,跟你说真的!
然后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远处滨海大道的路灯在亮了一整夜后还保持着柔和的灯光。像是朋友跟我描述的冥间的月亮。或许便是那月亮。我点了根烟,缓慢的抽了起来。
哎,她又碰了碰我说,你说,要是一个人迷路了,那该怎么办?
什么样的人?跟我关系好吗?
嗯,比如你深爱的人或深爱你的人。
那我会去把她找回来,有多远都会把她找到,然后带她回来!
要是找不到呢?
那我也不回来了。我吐了个烟圈说,我会把自己丢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然后满脸虔诚的用我所有的年华守着我的爱。
我感觉到她在笑。至少我猜是这样的。我没有听到她的笑声,也没有看她,所以也看不到她的笑。
其实,我就是这样想的。近半年来,我总会在半夜里坐在阳台上听一整夜的雨。然后想自己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结尾。因为我已经迷路了。
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心无法平静。像是充斥了时间的回音。我感觉时间好象也迷路了。白天整天的昏睡。傍晚抱大堆的书去自修室。期间不停歇的抽烟。凌晨一点两点的时候提着啤酒四处的摇晃。夜里我根本无法入睡。大多时候是坐在湖边。偶尔会躺在女生楼下的草坪上看月亮。一整夜一整夜。露水把我的头发,我的衣服打得湿漉漉的。于是,四天后我感冒了。
一天夜晚,付宇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翻箱倒柜的找药,我刚开口,她便说,你病了?
没有啊!我感觉自己的声音确实是有些沙哑。
声音都变了,还说没有!
哦,是这样的。过几天我们准备开个演唱会。我准备唱阿杜的歌,为了表现得尽量艺术些,所以先练习练习。
呵呵,还真幽默啊你!她顿了顿说,我这两天就走。所有行李都已经收好了,其实我也没什么行李。
我静静的回想一些事情。她那边也没有声音。我们相识到现在,不过二十几天。但问题是,这些天的事情已足够超越彼此的怜悯。这是我不愿的、抗拒着的。而此刻,她就要离开了,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忘了问她具体是什么时候。
“我想见见她,你女朋友,就今晚”。她犹豫了好久后说,“我猜她肯定很优秀!”
“嗯?”
“行吗?”
“行”!
我带女友去那家烧烤城的时候。付宇已经等在那儿了。和他一起的是个看上去还算斯文的男孩子。她大概不想让女友误会。
气氛有点尴尬。这是我早预料到的。和女友分手前,她说得最多的是‘宠爱’,分手后,她说得最多的是‘没有资格无力面对’。所以,大多和她在一块的时候她并不说太多的话,这会让我更加难过。总说相爱不如相知。相爱,好象没有过!相知,似乎也谈不上。如此默不作声的掩埋所有的想法,其实便是逃避。心里面回忆的伤总会很容易的勾起来。
付宇和那男孩似乎很熟,两个很开心的谈着对这所学校的看法。女友静静的坐在那里!是在听他们说话吗?窗玻璃上蒙了水汽,我用手指在上面胡乱的写着。那男生起身去买烟。付宇冲女友笑笑说,你是湖南的?
嗯。你怎么会知道?女友也冲她微微的笑笑。
他说的。付宇指了指我说,他常跟我提起你的。
她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我在心里想着。事实明摆着,对于爱情,说得越对并非忘记得越多。这仿佛是夕阳下的影子,被无形的拉长。偶尔的一句话,都会被敏感的分析着。这其实也是一件挺不愉快的事情。
女友有些涩涩的笑笑。双手合起来放在腿上。把视线转移到那杯还在冒着气泡的啤酒上。
之后她们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没在意听。自个的在玻璃窗上画自己也弄不懂的图案。不停歇的抽烟喝酒。那烟不时的熏得我想要流泪。
女友看了看时间,问我,很晚了。你们还继续玩吗?我想回去了。
那男生说,我们也回去了。然后他递给我一包东西,说,你要的东西,我带过来了!
哦,谢谢!
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我知道他给我的是什么。我无法拒绝。还能怎么样呢?我狠狠的踢了一脚那散落了一地的酒瓶!
他们往右走,我们往左走。白天下了雨,地上还积着水。心里想着以前感冒时自己照顾自己的情景。一不留心,滑倒了。那包东西摔了出去,砸到路边那路灯杆上。然后我看到散落了一地的装药的瓶子。女友问我怎么样?我没说话。然后她蹲下身去拣那瓶子。没拾到一半,她便把脸埋在手臂间失声的哭了起来。
不知怎么着,就在那么一会儿,我察觉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儿。电话响了,我看都没看便猛然的挂断。被我揉碎了的烟丝像木屑一样的浮在那洼积水里。我没有理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然后点了根烟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还在昏睡的时候,付宇打来电话。我差点就挂断。似乎这些日子来,我已经不知不觉的有了太多自己也无法感知的习惯性动作。她说,还睡啊?太阳好高了!我在你楼下!
天空微露淡蓝的清,在早晨清新的阳光里,她正踮着脚尖摘印度紫檀的叶子。
今天走吗?我问他。
过几天。她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也是,真到走的时候她是不会跟我说的。更不会来找我。
喏,你看这个!她递给我一张大的印刷精美的海报。
画面的左上角垂下两根缀着花瓣的绳子牵起晃成三十度角的秋千。上面坐着两个笑得灿烂的小孩。下面是一羽化了的主题乐园。一群孩子围着一铜铸的熊猫天真灿烂的欢笑。中间有一行大的字:他们比阳光灿烂!
他们把这海报四处的发!她显然是生气了,微微撅起的嘴角在阳光下像是带着轻细的温暖。
半个月前,付宇所在的商场修建了一儿童乐园。我为他们设计了这主题乐园的推广策划广告。朋友带着样本去谈,那家商场嫌条件太高。于是不欢而散。只是,朋友把那样本给留在了那家商场。
呵呵,我踢了那株印度紫檀一脚说,至少改一下嘛!竟然原封不动的到处宣传,他们真是厉害。
你?她望着我。一副漠然不解的表情。
我见到那家商场经理的时候,他或许刚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擦去嘴上的油渍。我把那张海报往他面前一扔,说,对不起,你们没有权利使用着张海报。
哦,年轻人。他擦着嘴,有些嘲弄的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呵呵,付宇冷笑着说,你别这样过分。你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那经理显然是别吓到了,怔怔的没别的反应。我想,在他眼中付宇从来便是温文尔雅跟人小声说话跟陌生人打招呼会微微脸红笑起来甜甜的小女孩!
凭什么?
凭这个!付宇掩不住的生气。她从包里翻出大叠a4纸。全是我设计这海报时的手稿。我记得当时给她看过这些手稿后已随手的把它们扔了!想不到她竟然又把它们拣回来,然后保存着。这是我从未曾想到的。
那又怎么样?那经理又是满脸的不屑一顾。凭这个?谁相信啊?然后他轻蔑的笑!
那你等着吧!你会很不舒服的。我冷冷的说。
我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也懒得再和他说话。和某些人说话,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具有任何的意义。
付宇沉默了一下说,杨雨也知道的。她还和我们一起讨论过的。
杨雨和她男朋友一起来的。她男朋友是这家商场的保安。那经理问她,你跟他们谈过这海报?
嗯,杨雨有些紧张的说。
其实是这样的。她男朋友接过话说,昨天晚上我们一起讨论过的。对不对?杨雨!
是,是这样的。杨雨似乎像落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那样。话说得慌乱。
付宇无法接受杨雨的话。她满脸无法猜测的失望。她望着杨雨,想要说什么,但终还是没说。杨雨不敢看她,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轻蔑的笑了笑,然后牵起付宇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那间办公室。
我告诉她,没有必要了!真的没有必要了。如果杨雨没来,如果杨雨不说那句话。或许我不会放弃的。
她努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的哭泣。抓住我的手越来越紧!我轻轻的拉过她,然后她把头抵着我的肩膀放声的哭了起来。
她哭了好久。我没有安慰她。任由她哭着。也许是哭累了,她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那漂浮了乌云的天空说,那些手稿我可以留着吗?
傻丫头。我拍了拍她肩膀说,都留了那么久了,你要是喜欢的话,那就留着吧!
她脸上划过一丝清淡的笑。然后我感到心里漫起一股酸楚的味道。
窗外下着雨,高大的落地窗上积了水,弯曲的往下流着。我望了望窗外,或许是雨太大,除了呼啸而过的车辆,大街上空荡清寂。路灯光散淡的亮着,照不了太远。这城市像是一本旧书,被安静的忘在某个角落。让人不敢出门的太阳。突然而至的雨。飞长的草儿,荒烟蔓草的时光!全都是写满了的记忆。
一些人,一些事,一些回忆,一些错的时间。会写在这本书的第几页第几行?
哎,付宇斜靠在藤椅上,伸手拍了拍我说,你听过这样一句话没有?我们何其幸运,无法确知,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世界里!
听过,怎么会想起这句话?我把吸管拿在手里折来折去,眼睛盯着那杯果汁问她?
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而已!
我给你讲个故事。她把那缀着小铃铛的手链重新戴上,沉默了大概三十秒钟后,她又说,你在听吗?
嗯,我在听,你说吧!
有位年轻的女子在佛前滴了一滴眼泪。很多年后,这滴眼泪对佛说,你把我变成一个女子吧!我想到世间去找一份爱!佛说,世间很苦的,尤其是爱,你去了会后悔的!她说,我不怕,我总听说爱是世间最美的东西。在她的再三要求下,佛同意了她的要求。
她到世间的时候是春天。她走啊走,终于,有一天,在屋檐下避雨的时候她碰到了一个男子,然后她爱上了这个男子。爱得很深很深,跟他在一起她很开心很快乐。但有一天,这男子对她说,他不爱她了,他爱上了别个女人。她哭得肝肠寸断,然后她变会了原来那滴眼泪。
她碰了碰我说,哎,你在听吗?
我一直都在盯着那杯果汁,我抬起头朝她笑笑说,嗯,我听着呢!你接着说吧!
再很多年后,她又请求佛把她变成一个女子。这次到世间的时候是夏天。某天她碰上一个对生命绝望的男子。她便去照顾他关心他给他温暖并渐渐的爱上了这个男子,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很快乐。但有一天,这个男子突然的哭了起来,对她说,其实他已没有了感情,他不想再欺骗她。然后不顾她苦苦的哀求离她远去。她又变回了原来那滴眼泪。
又很多年后,她再请求佛把她变成一个女子。她相信,她总会找到和她真心相爱的人的。这次到世间的时候是秋天。某天,她偶然的在一座断桥上碰到一个男子。她感觉到这男子该有过与她同样的命运。于是她去接近他。后来,她发现这男子深爱着的女孩离他而去,但他依旧守着这份爱,他相信,终有一天,这女孩是会再回到他身边的。但这个时候,她已爱上了这个男子。但她还是选择离开。
我看了看窗外,雨快停了,散散的落着。街上偶尔有人撑着伞走过。泠泠的雨一下,总有性情浪漫的人或独自或与恋人在这夜晚走一段这冷冷的街!
又是很多年,或许是很多很多年。付宇接着说,佛问她还愿再到世间去吗?她起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她犹豫了一下说,如果能的话,我再试试!
这次她到世间的时候是冬天。漫天雪花飞舞。大地落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走着走着,她突然的发现她的心已经变冷了,变得很冷很冷。
呵呵。我把打火机弄得塔塔的响,然后抬头望了望她说,这故事真感人。不,是真令人伤感。
她没有说话,坐直了身子把装了果汁的杯子拿在手里转来转去。小铃铛碰在玻璃杯上,清脆的响。你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的故事吗?她问我。
我相信。
她朝我甜甜的笑笑,然后背起那缀满铃铛的包说,走吧!
离开那家休闲吧的时候已快十二点半了。雨已经停了。她坚持不要我送她。她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她把双手抱在胸前,笑笑说,回去吧!早点休息。
她一步一跃的跳着走了。清脆的铃铛声响在冷冷的空气里弥漫开来。我低着头点了根烟,然后我的头被东西给狠狠的砸了一下,随之我顺着那路灯杆划倒在地上。
我感到有血从我的头部流了出来。流过嘴角有咸的味道。然后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子,你别跟我们捣乱。你给我们找麻烦,我们是不喜欢的。我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地上那似乎还带着血迹的砖头和一年轻男人远去的背影。地上流了一滩血,随着积水沦陷开来。
我用左手按住还在冒着血的伤口,另一只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满手的血,然后点了根烟。然后想起付宇那句话:呵,想想活着真是好!
是在下雨吗?我好象听到沙沙的声音。轻息而又不安!对楼有歌声传来。“有人在干渴龟裂的池塘中,见鲤鱼一对,用口中唾沫让彼此苏醒;有人在芳草凄凄的长亭外,送情人远行,落日照着她化蝶的眼睛……”。对,是薛之谦的《钗头凤》。天空好象响了雷。轰隆隆的震得人好心慌。然后我醒了过来,迷迷糊糊。
头有些疼。枕头上落了班驳的血迹,我摸了摸缠在头上的纱布,流出的血结成了块。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六点半。天哪!我竟然睡了一整天。
宿舍断了电,昏沉阴暗中有些潮湿。风吹落了阳台上昨夜盛开的茉莉花,散落了一宿舍。我光着脚在宿舍里跳来跳去,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去找付宇吗?她或许就要走了,这一转身,或许永远都见不到。不行,头上缠了纱布,她见了,会很难过的。
也许过了半小时,或许更久些。总之,在这期间,我抽掉了半包烟!最后还是决定去看医生,因为头开始疼得厉害。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撑着伞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间走到付宇住的地方。那是条年代久远的小巷,幽静清凉。乳白色的墙上有一块块班驳的水印。旧历年里头老人家挂在门梁上的纸糊的灯笼在这八月的雨里褪却了大红的颜色。路灯光打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像是生了层黑的青苔。
我感觉自己很累很累,然后我在那屋檐下靠着墙坐在台阶上。然后电话响了。
怎么样了?现在头还疼吗?还会流血吗?付宇问我。
啊?有点。你怎么知道啊?
她没有说话。我无法不惊讶。仿佛我的每件事她都知道。本以为可以把自己的事情隐埋得让人无从知晓。可事实总不是我所想象的那样!或许,怪只怪,我们都太年轻,在这明媚而张扬的年龄我们还有些为着别人的毫无祈求的关心与感念。
我在你楼下,你在哪?我抬头看了看她住的房间,那扇临街的窗没有光亮。
那边没有声音,一直的沉默着。最后她说,在车站,我要走了。我不敢来见你,我怕见到你我会哭。她的声音像落在雪上的羽毛,轻微得几乎听不到。
我来找你,等我。然后我把手撑在地上要站起来。
别,别来。她说,我马上就走了。然后我听到乘务员要求剪票的声音。
我们没有再说话,时间被漫无边际的延长。风吹翻了我的雨伞,雨打在上面,滴滴塔塔的响。
喂,她轻声的说,我爱过你。
我知道。
我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然后摸出根烟。打火机一直都点不着。
你在听吗?她问我。
嗯。打火机还是点不着。我感到手有些酸,然后我把打火机使劲的扔了出去,没有一点声响。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来就有一个人要离开。这个世界我们无法确知。但现实是用来面对的。一些人,总不能长久的陪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喝太多酒,也别总是抽烟。她沉默了一下又说,她是个好女孩,值得你去爱,值得你去付出。别放弃,记得要好好的爱她,别让她伤心……
…………
我拾起雨伞,抹了抹满脸的雨水。然后我听到有人呻吟。再然后我看到巷子的对面那堵班驳的墙角有人坐在那里。我走过去,是一个头发凌乱的男人。额头有血汩汩的流出来。然后随着雨水流过脸庞,流了一地,顺着青石板蔓延开来。不远处,有一块砖头。他很吃力的自言自语,付宇,你等着。我一定去宰了那个小子!竟用砖头砸我。
我想起来了,他是那家商场的保安,昨天晚上就是他用砖头砸我的。我蹲下身去,托起他的头,朝他呵呵的笑笑说,有本事就来宰了我!然后我站了起来,朝他肚子狠狠的踢了过去。他顺着墙慢慢的划倒,然后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呻吟。
我扔了伞走出巷口。雨下得更大了。大街上漫过水,湮没了我的裤腿。我掏出烟,然后我发现打火机已经给我扔了。烟也淋湿了。揉碎了的烟丝像木屑一样的浮在水面上。
我在花坛的护栏上坐了下来。风吹来,我感到冷。一条落魄的小狗来蹭我的裤腿,我把它抱了起来。别咬我就行,我这样想着。
我就这样坐着。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坐着。我感到周围的一切在我的世界里慢慢的遥远起来。我的女友,我自己,还有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我们都走在自己的路上,最多只是牵着手共同走上那么一段寂寞的路。要去往哪里呢?谁知道!
那小狗安分的躺在我怀里。我望了望它说,你知道吗?然后我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我抱起它慢慢的离开。夜已经很深了。
后记:我写了一个平淡的故事,但我想,这便是生活,生活是不可以捏造的,就像我说的现实是用来面对的那样!我不知道我这篇文字到底包含了怎样的心情,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说明了什么!但我相信,有过同样经历的人,都会体验到人间共有的心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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