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有一座寺院，寺院无名，住着一位老和尚和一位小和尚。山下有个村庄，有一户人家，住着一个农夫。

小和尚整日吃斋念佛。青灯摇曳，小和尚心境惶然；古佛灿笑，小和尚有苦难言。

农人整日躬耕劳作。五谷丰登，农人目光凄然；六畜兴旺，农人浮想联翩。

小和尚经常下山买菜。农人经常上山祈愿。小和尚就和农人在山路上相遇。

小和尚说，施主安贫乐道，乐善好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妻睦子和，其乐陶然啊。

农人一真沉默。继而说，仓廪丰实，怎耐心之空虚？心如止水和尝不想，无奈尘事扰人啊。还是小师父静心修行，精研佛理，日后当为有道高僧。

小和尚苦笑。施主所言有所偏差，都云“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真正超凡脱俗者几何？我心非佛心，常在尘事中。

农人无语。小和尚亦无语。各自叹了口气，转身朝自己的方向走去。

不日，小和尚和农人又在山路上相遇。

小和尚说，我欲还俗。

农人说，我决心出家。

二人似心有灵犀。小和尚说，烦请施主恩惠照顾吾恩师。农人说，小师父当尽力维持吾家之生计。

从此，出了家的农人便重复小和尚的故事。还了俗的小和尚重复着农人的故事。

雪总是招惹人的心事的。大雪小雪像日历一样片片飞过。小和尚和农人复又在山路上相遇。

小和尚说，每天我都像一只鸟，漫无目的的在空游荡。

农人说，我就像岸几上的木鱼，孤单枯燥地敲来敲去。

二人都不做声，任泪水无声的流出，然后渗进雪地。雪渐渐消融，旋又被冷风凝结成冰。

小和尚望向远方，远方一片迷蒙。农人抬眼望天，天空的乌云浓重而缓慢的掠过。

走吧。二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

二人很虔诚，一步一叩首的走进寺院，想让老和尚智云大师解开他们的心结。

二人失望了，智云大师已经坐化。

小和尚和农人失声痛哭。悲痛过后，二人准备将师父的遗体焚烧。在搬动智云大师遗体时，发现师父打坐的蒲团上有一张纸：空虚是一种感觉，虚空是一种境界。

二人凝视良久，道了声，阿弥陀佛。

小和尚有望向远方，远方一片澄静。农人有看了看天空，天空一片明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