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严明的身影消失在剪票处的转弯点,想着他重复说了好几遍的话:也没什么事情,以前说过要来看看你的,只是兑现我的承诺而已。想着他的话,心里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没有回头看见我被打败得像一只丧家犬的样子,我很庆幸。
我喜欢上去候车室坐坐。
失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恋以后不敢再恋。
想着这句整天挂在嘴上的口头禅,不禁婉而。偏头,竟然看见旁边也坐着一个穿着绿军装的男人。不,也许还不应该称他是个男人,叫男孩、男生或者更贴切。看年龄,不过十八九岁,稚气未脱的脸上却带有他们那个年龄段的人所没有的严肃。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一个在父母怀里撒娇任性的年龄,而他此刻却已经是一名年轻的军人·他在听mp3,微闭的眼睛,面部肌肉放松,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解放军叔叔,请你帮我照看一下这些东西,我打个电话,去去就来。
我抬头看,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那“解放军叔叔”取下耳塞,站起来说。一脸自然地说:行,你去吧。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又坐下了。
我终于爆笑出声,那“解放军叔叔”似乎也在竭力忍住大笑的冲动,面部肌肉戏剧化地运动着,不过他最终还是以严肃代替了笑容,自律性太强了。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说对不起。他只点点头,把mp3收好,手中握着一张车票,也站起来。那妇女已经回来,千恩万谢地走了。我往外走,他向里,我的尖鞋跟落在他穿帆布鞋的左脚上,他打了个踉跄。
实在对不起,对不起!
他很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没有关系的。
严明去西藏参加野战训练,训练结束就娶他的司令的女儿,我看过他给的照片,很漂亮·我算那块石头,什么都不是。
当什么军嫂啊?要当军嫂就地做好独守空房的思想准备,而且十个当兵的九个坏·······
我也这么想,于是就把严明淡忘了。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过我喜欢写信,写好了用信封装好,压在床垫下。
上头来了消息说,为提高员工素质,请了军人指导我们军训,为期半月。
我眉头皱在一块儿了,万分可怜地说:老大我可以不去吗?我看见当兵的就害怕。老大围着我转了一圈,一手撑着办公桌,一手摸着下巴,看着是我说:小赵,风都能把你吹倒了,还不去锻炼锻炼啊?听说你的前男朋友也是个当兵的……我知道你失恋了心情不好,可都过了这么大半年的了·······这么着吧,我请人给你特殊照顾,好吧?
天——
老大是“君无戏言”,这次算我栽了。
在集训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了那个“解放军叔叔”。他也看见了我,因为他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至少十秒钟。后来大e说,那朱排比你家严明帅多了,他肯定对你有意思,不然那眼神怎么那么怪怪的。我说我要能钓上这条鱼,请你们吃麻辣烫。
大家都叫“解放军叔叔”朱排。虽然大家都是年轻人,可训练起来却是一丝不苟,亲爹娘都不认。热身运动,跑步,站军姿,齐步走正步走·······这些最基本的练习当然难不倒大家,可朱排却是严肃得多,眉宇间写的就是:一切服从命令,犯规就等着受罚。
大热的天气,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滑,头发贴这脸颊,小虫子爬一样的痒痒。不要脸的蚊子还趁火打劫,钉在手臂上不客气地吸,吸血。
等到休息的时候,满胳膊满腿都是蚊子送的红包。
朱排虽然湿透了衣衫,却还兴致极高地和同志们聊天。他取下军帽,额头上半部分的皮肤白净,下半部分的黝黑,有点滑稽。
我靠在树杆上,满肚子的东西翻腾。
老c 说:朱排,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呀?
我工作比较轻松,打打文件,收发资料就行了,偶尔出去巡查。
那业余时间呢?
看看书,上上网,也和你们差不多的啊。
于是大家笑,原来军人也和我们一样爱看美女帅哥。
朱排笑笑,脸上满是尴尬和无奈,像是一个孩子被抓住头在做坏事一样。可是他还是倔强的说:军人也是人嘛,也有七情六欲的嘛,只是我们的表达方式可能和你们想的不一样,或许有时候我们根本就不能表达什么,我们有我们的纪律、职责、使命和无奈。
突然很安静。
我闭着眼睛说:是啊,军人也有男人,和流氓也差不多,披着不一样的皮而已。
一片唏嘘声。我感觉朱排向我走来。然后我晕。
老c说小赵你可真有一套,把最酷的朱排都给拿下了,不过……你还真得再考虑考虑哟!
大e说朱排抱着我冲进卫生院的时候就跪倒在地上了,裤腿都被血染湿了……
他现在怎么样了?都怪我早上没吃饭就吃药了。
他左腿负伤截肢了的,不能剧烈运动,这次又糟了。
难怪他……
我想起那次在车站遇到他时,踩了他脚背他都没感觉。
严明说我的心太软,容易对别人的苦痛怀有恻隐之恼和不平之情,更何况,朱排是因为我而再度受伤的?
我去看朱排的时候,他正靠在窗边的床头看书,有一束斜阳落在他的脸上,映出满的正义的平心静气。
咦?小赵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叫醒我呢?不好意思啊,坏毛病,一看书就忘记了。要喝水吗?
我看着他上了厚厚一层绷带的大腿根还隐隐渗出的血丝,突然就鼻塞得紧。我说你腿还疼吗?
不疼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再过两天拆了纱布,又可以装义肢了的,和以前一样的。我爸爸妈妈都又哭又闹的,笑死人了,他们不让我走,但我还打算申请回西藏去。
我扶朱排支撑着坐起来,他盯着我看了半晌,说:小赵姐姐,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叫严明?
我们已经分手了,半年多了……
哦……以前我是他的部下,原本,我还可以叫你一声大嫂的……
朱排从枕头下拿出一摞信件,很眼熟。谁寄出去的?
那次公务,我们遇到了塌荒,团长为了救我们……我们只在他的行李中找到这些信件。我去找过你,可是你已经搬走了。那天在车站看见你,我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小赵姐姐,对不起……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的……
小赵姐姐,我喜欢看你那天大笑时候的样子,真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可是我看见团长每看一次信,眼眶都红了。
我拿了苹果削起来,我说又没我什么事情,我平时也很严肃呢。我给你削个梨哈,润脾降火的,我有个弟弟,也和你差不多大小,不过他可比你调皮多了……
晚上大e租了碟子,好看的不看,看《我的英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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