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着药车来到2号病房。女孩静静的躺在洁白的床上,看样子已经做好了打点滴的准备。
生硬的假发虽然有点歪斜,但已然掩盖了她秃头的丑陋;面色苍白憔悴而口角长满了溃疡,眼中布满了一世的苍凉和麻木。一身大红色的睡衣并不能为她提神,恰恰与白色环境显的格格不入,而在我眼里那红色却是一摊阴红鲜血,是从她子[gong]里流淌出来的,甚至是从她的脑袋和心里流淌出来的,我突然为自己想象吓了一跳,禁不住颤动了一下。
女孩已经是第七次住院,第六次化疗。初次住院时那个高条、清秀、阳光,只是眼眸中含有丝丝的焦虑的女孩,已经被化疗药物彻底的吞噬了!
“恶性葡萄胎”,这个原本不该在她20岁、大学期间这样花季的年龄得的病,却把她束缚在病床上,击跨了她的身体和精神;打碎了她在老师和同学、好友中的娇好形象;也伤透了她的父母和亲人的心;更重要的是打败了她的傲气,摧毁了她的尊严!花儿一样的梦就这样落了……
我做好了输液准备,拿起她的手臂,看到被化疗药物损坏的血管,心中愁绪满怀,正常人发蓝而平直的富有弹性的血管,在她身上已经变成深咖啡色而僵硬的条索状,并且经过多次化疗之后的手臂已是千疮百孔,这样的血管对与我们简直是一种挑战。面对这样的挑战,我是没有退路。
我用手指细心的摸索着血管,心中祈祷上苍保佑我穿刺一次成功。在我要穿刺时,她突然无力地说恶心,想吐。在她干呕了几次后,终于吐出了黄绿色胆汁。此时她的脸也变的象胆汁了。那污秽的呕吐物已经不能引起我的条件反射,倒是她痛苦的样子让我的心隐隐作痛。
当我再次要行穿刺时,她又抱歉地说腹痛,想腹泻,要去卫生间。垂泪的妈妈掺扶着她去了,沉默的爸爸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一种自责,一种怨恨,一种无奈……
女孩初次住院是她那个闯祸的男朋友领来的。初次化疗时,他大概为了赎罪,跑前跑后,端水喂饭,对女孩照顾的也周到仔细。后来就疏于探望,到现在逃的无影无踪。这可能就是女孩最大的心伤和情伤。为了爱,她付出与死神抗衡的代价,而那个逃避责任的男人却弃她于不顾。女孩一天天变的沉默寡言!常常看到她发呆,不知在后悔自己的冲动种下的恶果,还是愤懑世事对自己的不公?
女孩终于折腾完了,坦然的把手臂交给我,我又从新寻找了血管,凭着多年的经验,摸索着一次穿刺成功,心中的担心才释然。女孩没有喊叫,也没有颤抖,仿佛我扎的不是她的血管,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我想比起心痛这可能在她算不了什么。她的头一直偏向窗户,眼睛直视着蓝天白云,触摸着明媚阳光。不知这美景能否风干她淋湿的心?能否唤起她心底的爱?
化疗药物的副作用,使她的白细胞急剧下降,肝肾功能也严重受损,这些药物副作用在停药后,做相应的治疗,身体就可恢复。但心理的伤害能否修复?发生过的事能否不留痕迹?如果说生活是一条河,那么时间就是流淌的水,但愿她记忆中的漂浮物都会虽时间之水殆尽。
在今后的生活中,也许,她尘封了痛苦的记忆,沦陷在伤痛中不能自拔;也许,她能坦然的面对一切,能更加完善自我;也许,已没有也许……只因生命的底色已经改变了颜色!
走出病房,回眸凝望,真心的希望她坚强的站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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