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很多写童年的文章,却从没写过我的童年,因为那是我不愿触及的一个伤口。
在我的记忆里,童年的那一片空间,存储最多的是父母之间无休止的争吵漫骂,还有我好象总也流不完的眼泪。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跟朋友说,不记得童年是什么样了。
可是今天,我想将我头脑里的童年记忆复制到这台电脑里,并将它永久的从我心里删除。
*1*
我出生在新疆,三个月大就随父亲的工作调动回到父亲的故乡。即使这样,还是让我对新疆有了某种牵挂,总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那个飘着葡萄和哈密瓜香味的美丽地方。
以后又因为父亲的工作调动搬了几次家。说起来很可笑,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我真正的故乡。可能这也预示着今生我就像一片无根的浮萍吧!
在搬了三次家之后,我已经六岁了,到了该上学的年龄。父亲带我去报名上一年级,老师说我太小,不收。我说我不小了,可以从一数到一百了。老师扑哧一声笑了:那你数给我听听。当我没有停顿的数完,我的名字也写在了老师的报名本上了。
老师很喜欢我,让我坐在第一排靠近讲台的座位上,却也引来许多同学的妒忌。好在我没有辜负老师的厚爱,每次考试都是名列前茅。就在二年级的时候,老师让我替换下了原来的班长。不过,这可不是老师偏心,因为我考了全班第一,按照班里的规定由考第一名的人来当班长。结果这让原先的班长,那个好出风头的男孩,好长时间都找我的麻烦。
虽然那个长的粗粗壮壮的男孩子常常作弄我,可是却并没有让我感到烦恼,因为我不怕他。他的恶作剧有时反而给了我很多的笑声,而这笑声是我在家里很少有的。
遗憾的是,就在我刚刚找到了一点快乐,父亲又调动工作了,从那个乡里调到了镇上。这意味着我们又要搬家,我也将离开喜爱我的老师和同学了。
好象就那么简单的,我离开了那里,也留下了我童年的欢笑。这是我童年里唯一的那么一点点快乐的记忆,却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时就逝去了。
没有说一声再见,就告别了喜欢我的老师和同学,以后也再没见过他们。
到了新的学校,比我原来的学校要大了很多,班里的同学也多了。可是,我却再没能有过那样的快乐笑声了。有一件事让我至今难忘,也使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人言可畏。
一天快要下课了,数学老师叫我去幼儿园接他的女儿(幼儿园和小学在一起)。当我接完回到教室,正好下课铃声响了。数学老师微笑着说谢谢我,便走出了教室。这时我却听到我的同桌,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女孩说:“为什么只让你去接,而不找别人啊?还不是对你别有用心。”顿时我就涨红了脸,泪水夺眶而出,却说不出一句话。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人性是这么的丑恶。后来读到鲁迅先生的一篇文章,里面说到有关中国人的想象力,我真的是佩服之至,中国人的确是想象力丰富!
自此,我越来越不爱说话了,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我喜欢上了沉默,但是却也喜欢上了微笑。
虽然我微笑着面对生活,却没有办法让生活也对我微笑!
*2*
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刚吃完饭,爸爸妈妈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口角。接着,妈妈摔碎了家里的最后一个暖瓶,掀翻了桌子上的菜碗,地上一片狼迹。爸爸的脸上手上,凡是裸露的地方都是一道道妈妈抓过的血痕。
战争还在继续。妈妈拽着爸爸的衣领就向外走,嘴里不停的说着:“走,我们这就去离婚!”爸爸也坚决地往外走。
当时我还不满8岁,除了哭,除了拼命地拉着爸爸妈妈的衣服不让他们出去,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可是,我的力量太小,轻易就被拉到了门外。
隔壁住着爸爸单位的几个单身汉,我一面大声地哭着,一面眼巴巴地瞅着他们,希望他们出来拉住妈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泪感动了他们,他们走了过来,把爸爸从妈妈的手里拉走了。
这次的“战争”只是我所知道的无数个大大小小的战争中的一次,不算是最激烈的,却深深的铭刻在了我的记忆里,怎么抹也抹不去。它使我幼小的心灵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没有人了解,只有我知道它是怎样的改变了我的生命!
以后从妈妈那儿知道,爸妈的婚姻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外婆一手包办的。虽然我理解了妈妈,却对他们之间的争吵仍然痛恨,在我心里,有时真希望他们离婚,认为这样也许对大家都好。可是这样的话只能放在肚子里,无论怎样都说不出口。
我曾经发誓以后绝不要这样的婚姻。因为我比谁都更能体会没有爱情的婚姻其实就是犯罪——是对子女的犯罪!可是许多时候,人都是经历之后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6-8-16 14:43:15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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