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午后,有点凉风,我独自站在月台上,等待我的列车到来。其他人也在等,却与我无关。今天,我要离开这个城市,我的心很痛,如果说我是舍不得这里的繁华,那么我就是太庸俗了。但,那种安逸美好的生活,我以为的美丽爱情只是我误入了海市蜃楼,做了一个梦罢了。我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可是泪水还是淌了下来,流到嘴边,咸咸的。回头望望,仿佛看到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笑。一切已经不是我的了,我叹着气,火车就要进站了。我的心愈加疼了起来,我告诉自己:不要往回看,不要犹豫。可是我仍然忍不住扭过头,似乎想看到什么人。回忆一直攫住我的思绪,让我无法思考,唯一可以清楚的浮现在脑海中的人是“天舒”。
遇到天舒是在一个深秋的下午,我拖着笨重的背包在学院路的路上走着,午后的天空有点沉闷,却还比不上我心里的郁闷。工作丢了,被父母训斥了一顿,反正迟早要离开家,我不如早点离开。我不时看看天空,担心会不会下雨。我百无聊赖地走到路边的凳子上坐了下去,杭州的路边都是公园,许多没钱买景点门票的人们都三三两两栖息在这里。我却是没有心情看西湖水,我心里盘算着要尽快去找好朋友小胖,给今天晚上找个睡觉的遮蔽处。
我握着老爷手机,已经第n次拨小胖的电话了,仍然听到优美的女声对我说:对不起,你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接着一遍英文。我听得都腻了,没好气地捏着鼻子学一遍英文说法。突然我看到面前的地上跺来一双鞋,当然是穿在人身上的,我一直是低着头的自然只看到他的一部分腿,我慢慢抬起头,看到一张男人的笑脸。他笑着看着我,笑容很干净,很温和,我心里被他看地热热的。他在我身边坐下,我拉了一下包,自己也望边上靠了靠,公共场所当然没理由让我独占,他可能逛累了想坐一下吧。
他做下来扭头又盯着我,“小姐,你说话真的很可爱,你是来旅游的吗?”他的笑让人不可抗拒地回应。我笑了一下,“不是,我是想来这里找点事做,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的。”“哦,那你是在找朋友吗?”他显得很有兴趣似的。“恩,”我迟疑了一下,对陌生人这样的问我倒很是不习惯,但是还是说了:“我有一个朋友住在杭州,我现在可住不起旅馆,当然只好找他,去他哪里凑和一下先啦。”说了我感到脸上有点火辣辣,就好象我是一个到处混的女人,没搞错,我好歹也是大学毕业的,可以说流利英文的“知识女性”。
他没表现出什么古怪表情,只是说:“现在工作真的很难找,不过你要有信心,一直不放弃,一定可以的。”他看着我的脸,“你有一张很好看的脸。”我闻言脸“刷”的红了,哪有对不认识的人这样说的。他接着说:“你看西湖,没风的时候水多平静啊,让人心也能放松。”他告诉我他就在不远的办公楼工作,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幢二十几层的楼,心里叹到我就没这个本事进去,他又说了今天想放自己一会儿假,平时太累了,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有时候做人是逼自己不断去做的。我静静听着,打量着他,他应该很高,也挺瘦的,头发有点卷,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就我的眼光看绝对不便宜,一定是我以前干上半年都买不起的。他问我,我也说了我的情况,他听到我跟我妈妈的对话时忍不住笑了,说:“你妈妈跟你都很活宝呀。哪有叫你赶快上烹饪课,好早点找个男人嫁了呢?”我说是啊,我妈妈一直认为女人的第二次生命就是嫁个好男人。
说着说着,我不知不觉把他当熟人了。天有点晚了,男人说:“好象该吃晚饭了哦,小姐,不介意的话,可否给我个荣幸,让我请你吃饭呢?”
什么,晚上了?我跳了起来,“糟了,糟了,我要去找人啊!”
他说:“你不会害怕我是个骗子吧?”
我大声说:“怎么会!怎么可能,我感觉你就不是坏人。”
他沉静地笑着:“这个事怎么是感觉的呢,坏人如果让人感觉出是坏人的话,那还有的混?”我张口结舌,呆在当地。
“好了,如果你信得过我,今天晚上我提供你食宿,反正我的房子一个人住太大了,有房间空,你不怕就上车。”说着他指指不远出停着的一辆银灰色小轿车,起身便向车子走去,我一咬牙,也跟了过去,跟着他上了车。
男人带我去吃了一顿牛排,又把我带到他的家里,我此时的状态是给我饱肚子给个头顶有盖的地方睡觉就好。
他家是一套很高档的复式套间,两层楼上下是旋转的楼梯,布置极其精美。我的小嘴从一走进去便张得大大的,他进了大门便甩掉鞋子,我变得有点小心翼翼,好象怕踩坏地板似的不敢往里走。他回头看我:“快进来呀。”我这才脱了鞋进去,把背包放在他家门后,我跟着他走到大厅,看他坐在沙发上,也坐了下来。他给我拿了罐饮料,说:“我就一个人住,孤单吧?”我一直在东张西望,一边说;“哇,一定要很多钱呀。”“是呀,花了我不少钱,200多万吧。”我吓了一跳,什么200多万,我吞吞口水,“我两辈子都赚不来,就是把我买了也不值那么多呀。”他听了笑得很开心,“你这个小妮子,真是奇怪,人怎么可以用钱在衡量呢。”我吐了下舌头,有点羞涩地笑。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我今天也很奇怪,如果让我手下的员工看见我这么无聊带个小女孩回家,还跟她开玩笑,他们不眼珠子全掉出来擦怪。”
“小女孩,”我嘟起嘴,“人家才不是小女孩呢!”我点点自己的脑袋,“我,今年23了。”他笑地更厉害了,挪了过来揽了一下我的肩膀,“我看只有18岁。”身体的接触让我触电般的直起了腰。他忙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于是我问他,他告诉我他叫“楚天舒”。我默默念了几遍,认为是个好名字。他说:“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呀?”
我猛然想起来,是呀,我也没告诉他我的名字。“含烟,我叫柳含烟。”我挺了挺胸,他轻吟了一遍;“含烟。”
晚上我睡在他隔壁房间里。我很好睡,直到第二天天舒把我叫醒,他给我一串钥匙,告诉我等会儿钟点工要来打扫房间,还有冰箱里有吃的,他便上班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住在天舒那里,我白天在外面找工作,却都不如意。我觉得自己好没用,白吃白人家的,还找不到工作。天舒会安慰我,叫我别急,他说我们是朋友,让朋友揩点油没事啦。我也了解了天舒的一点情况,他比我大十二岁,今年35了,不过仍没有女朋友,有时候他是一家跨国大集团的销售总监,整天都很忙,有时候应酬到很晚才回来,他的父母有时候会在大清早打他的电话,他总是说:“我要上班了,很忙。”就挂了电话。他有时候有一点空会带我出去吃西餐,甚至给我买点小礼物,我每次都感觉很开心。他有时不在,会写好单子我便去超市采购所有日用品,他说我是他的管家啦,连钟点工人都开始叫我“小姐”,她以为我是天舒的妹妹。
有时我问他怎么不找个妻子帮他打理家,他笑着说:“小孩子,不要多问。”这时我就会撅嘴说:“我不是小孩子。”就会跟他闹成一团,停下来他会叹口气说:“谢谢你,我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白天都要戴个面具,我知道公司所有人都会在背后骂我这么不讲情面,只是我没办法,压抑太久了。”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真的像个小孩,脸上委屈的表情让人很不忍心,只想安慰他。他是个好人,没有计较我有时的乱扔物品,也没有比揽我肩膀更进一步的接触我。
我在三个月之后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餐厅做领班。我很努力去做,我仍然住在天舒家,因为他希望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我把他当家人,他也把我当做家人了。如果某一天他彻夜未归,我就会担心,一直睡不着觉。我哪天上夜班,他也一定会打个电话问我累不累。我把这样的日子当成了我的生活,他也就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休息的日子我也打扫房间,买一些小物品,如娃娃呀,装饰品之类的来打扮房子。一天晚上他陪一个客户吃了饭后回来,有点醉了,我扶他去床上休息,帮他盖好被子,我转身出去,他突然在喃喃地说话,我回头一看,没醒,他在说梦话。我很仔细地听到他说:“雪晴,你怎么可以……”接下去的话便听不清了。雪晴,是个女人的名字吧,我莫名其妙地心里一阵酸。我跟自己说:“你是怎么啦,人家是总监,你是服务员,他收留你都好了,你还想那么多。”
但是那天晚上我真的失眠,我想了很多,我发觉我竟然已经觉得离不开他了,我可能爱上了天舒,这个想法让我兴奋。但是,天舒这样的高层白领跟我这样的女孩子,我们差距太大了,这个想法又让我很沮丧。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次日早晨,天舒精神不错,他去上班了,我上中班,但是我也早早地起床,做了早饭。他边吃边看我,“烟儿,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工作太累了吗?”
“没,哪有。”我支吾着回答。他手探到我额头摸了一下,“恩,还好,我怕你病了呢。你可是我的小妹妹呀。”我低下头,心里感觉怪怪的,我只是他的小妹妹。他出门的时候,我突然走过去,对他说:“天舒,亲我一下好吗?”他听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轻轻地在我额头亲了一下,跟我招招手,转身去上班了。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关上门,一转身,一滴泪已经滑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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