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无间:
白无暇和我打从各自的娘胎里出来就一起哭,一起闹,一起吃奶。两小人儿吃完奶闲着无聊时,白无暇的小手儿试探性地摸摸我的小手儿,我也不见外,拉住就不想松开,两家大人看两孩子一点也不生份,就都耶揄地说,可惜不是一小子一闺女,要是就定个娃娃亲算了。自此,大人成全,就让两个不懂事世的孩子义结金兰,她大是我姐,我小是她妹。
什么时候看到村子外有一个半大高的小妮子护在哭天抹泪儿的我身前,和那些臭小子理论,横眉竖眼地跟护小犊子似的,那小妮子一定是白无暇。那时候,我除了看天高,看水深,就数看白无暇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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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没啥稀罕物件儿。可一到初秋,俺们能撒欢儿。满坡地的喇叭花儿,像刺绣在绿毯子上,呼蜂引蝶的,那说不完的诱惑。四只脚丫子一前一后地奔跑,我猛不丁儿地摔倒,委曲地哇哇叫时,白无暇也佯装扑地,一声儿一个哎哟,一声儿一个婷婷,别哭,你看姐也摔倒了,可姐不怕疼,来,我们打滚儿。她做着鬼脸儿,我便忍俊不禁地扑哧一乐,那眼泪儿一下子开成了花儿,哭声儿变成了咯咯的笑。喇叭花儿是再普通不过的花,可也香气袭人,滚着滚着,就忘了膝盖的疼了。白无洁滚到小渠坎边儿,故作神秘地嘘一声儿,采下一朵特别漂亮的喇叭花,说它不一般,是因为这朵花不是一色的,一半是浓浓的粉,一半是纯纯的白。
后来这朵花儿夹在我的课本里,白无暇说,婷,花在,姐姐就在。我不太懂它的意义,可还是使劲儿地点头。
可那年冬天,白无暇很少陪在我身边。她母亲在一次暴病后,医治无效,带着恨撒手西缳。
白无暇仿佛一下子长大了。她的笑声少了,放学后沉默不声儿地做饭、喂猪,伺弄庄嫁。我渐渐地被她冷落了。
她爹常在她面前长嘘短叹,叭哒着烟袋的嘴不言不语。一只手哆哆嗦嗦抚着白无暇的头,浊泪纵横。我母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声儿充满慈爱的妮儿,就让白无暇放声痛哭。她一声长长的娘,直擢我和娘的心窝子。自此,白无暇穿在身上的棉衣一直是母亲一针一线做成。
时间飞快,送来迎往间,两丫头都挺争气,我和白无暇双双考入师范学校。喜得她爹逢人就夸,俺闺女吃上皇粮了。
---割爱:
九零年秋。我和白无暇手拉着手一起到向阳小学报道。
大概我和白无暇本是亲姐妹,阴差阳错间没生在一个娘肠子里。同事们都打趣地问,你们怎么不同姓?白无暇笑笑说,这些都不重要。
爱情是个可怕的东西,爱入骨髓时,有一种友情无法溶解的东西,生长在心里,滋养一种叫妒嫉的花草,疯狂地肆虐,心可能会不堪重负。---友情在爱面前暗失光华,轻同纸屑。
下课时,教导处主任领一小伙子把我堵在教室门口,告诉我,这是新分来的语文老师,以后就和我一起管同一个班级。
我叫李明。他衣着入时,大方地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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