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阳光穿透厚厚灰墙,热浪弥漫每一寸肌肤,阳光线条下的灰尘有节奏地舞动,房间此刻是一个吐火的笼子,如果不是因为太过疲倦,瓷砖的地面泛着热,我一定躺在地上。今年夏天很热,很久很久没下雨,田间的农作物只需一根火柴就可燃烧成海洋。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这么热过的,躺在这么热的床真要睡着是很难的,无聊痛苦的翻动时,看到一根不知何时从我身体脱落的发丝,闲适的躺在印花床单上,
黑亮的、孤单的发丝,拈在手中、被我拉成直线,从这端到那端,终点还是起点,头还是尾?它是如此的孤单、骄傲,我仿佛看到自己幻灭的背影。消耗了那么多营养生长,飘逸发丝的美丽风采,却在不经意的瞬间跌落高处的繁华,如果不是在印花的床单上,如果不是在这个炽热的午后,如果不是因为无法入眠,如果……太多的如果让我流汗后怕,人生有太多不经意的瞬间是经历不起如果的。
恰恰在这个午后,在这炽热的床上躺着的我不早不迟的发现了它,于是它在我的手里被拉伸、弯曲,弯曲、拉伸……我在重复,在思索,在枯燥的午后我如捡到水晶球的孩子一样玩赏从我身体上掉下的一根发丝。
它是那么的黑亮,虽然已经脱离我的身体,可它仍然黑亮如初,也可以见证我是健康的,那健康的发脱离我的身体,意味着我的身体有变化吗?根据“新陈代谢“的说法总有那么一些头发会去的,在数学上是概率的问题,在物理上是量的问题,而质不会变,所以少了化学的问题。
它掉了,会有新的头发长出来,不会因为一根健康的黑亮发丝离开我的身体,我会有任何的变化,如这个世界一样,少了某一个人会有另外的人代替,没有谁的离开对人类而言有任何的损失和伤害,如浪花去了一浪又来一浪,后浪还推着前浪。换句说法这根头发去了,我仍然是健康漂亮的,只要我没患癌症,没患上那些足以让发再无法生长的疾病,掉了的这根发丝对我是没有任何影响的,而它为什么掉,是不必去考虑的。至于掉在哪里到是有点麻烦,拖地时如果不弯腰捡起,会增加几倍的劳动力。当然如果我心血来潮去剃个光头,一根发丝都不挂,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别人不会认为头发不健康,会看成我脑子有毛病。
关于它的弯曲度,因了我的无聊它被我四个尖尖的指头拉伸弯曲,做着各种我想要的任意造型,如果它有生命一定会抗议的,说到抗议我笑了,我是强者,它来自我的身体,被我捏在手里,抗议有什么用呢?只不过会给我增加一些看笑话的机会而已,强者组成世界,强者主宰世界,现在是我说了算,不过我会注意的:如果拉力太强,断了,没有它陪着我的午后会寂寞的。我将它拉直,有一尺多长,如果是尺子可以丈量物体了,如果它是一跟钢丝呢?要是它是一根线呢?它是一根发丝,我有点颓然。发丝上跳舞是怎样的风景呢?我想让它就这样笔直的伸着,可我放下一只手,或者松动,它又如开始那样弯曲懒散起来,却是悠闲雍容的。对于弱者可以用外力改变它,可却无法改变它的本性,如果不是本身具有的秉性,是把它无奈何的。
发丝还在我手里任随我摆弄,而我在谁的手里摆弄?突然想到钓鱼的人在钓鱼时也被鱼钓,我笑了,笑里有着一丝牵强。它应该感谢我,纵然被我玩了一个中午,可没有我发现它,虽然它掉在印花的床单上,它只能是一根脱落的发丝,而我想玩,完全可以从我头上任意取走一根。因为我发现了它,它在离开我的头之后居然有了另外的意义,它的价值有着另一种体现,而这体现是通过我来实现的。
日头更甚,玩着发丝也觉疲倦,终于不敌酷热,开着风扇继续把玩我的发丝,可我不经意时发丝被风扇吹走,四处查看,不见踪迹,离开了床的发丝我是难得翻身去找的,而它会去哪里,它只是一根发丝,无足轻重,即便陪着我度过了一个寂寞的午后,我不会去想念它的,它无非和其他脱离我的发丝一样在拖地时被我弯腰拾起,丢在卫生间随着下水道冲走,然后……
我有着一头黑亮的发,我可以任意取一根发丝玩耍。人也是如此吧,有那么多的人,少我一个算什么呢,不需要你之后,你去哪里不再重要!想着我不觉悲哀起来,我们都是发丝吧,曾经风光、曾经美丽,也有的一直在后脑上主人都没看过一眼,默默衬托着表面的同类,而一头茂盛的发在面上的有多少几率呢?只是在风拂过时,摆动几下罢了,总归是要掉去的。
人和发丝有什么区别呢?有时不如发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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