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骄阳
一
大雪笼罩了整座大山,积着厚厚的雪。阳光泻洒着,发出刺目的光芒,天空被映衬的更加明朗了。何方挎着鸟铳带上阿黄进了山,昨天在山里放的夹子似乎有些收获,只见阿黄兴冲冲地往那跑去,阿黄咬一条兔腿兴奋地走到何方跟前讨好。“操——”何方狠狠地踹了阿黄一脚,阿黄“呜”地一声夹着尾巴知趣地走开了。何方沿着兔子的脚印和血迹找到了兔窝,阿黄在窝边汪汪直叫。受伤的兔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窝里,几只小兔子围在它身边“吱吱”地叫,何方心一软:畜生也是有情感的呀!
晌午回到家里,女人早做好了饭菜,饭间女人说:“过完年,你跟宋朝出去打工赚点钱回来吧。”何方满脸的不高兴:“我在外头待不惯。”女人一瞪眼:“瞧你这点出息,我算是瞎了眼,你看人家宋朝,过年回家,大包小包的往家提不说,还给他女人置了套金器,我也不图什么,只求这日子别过得这么紧。”何方只顾埋头吃饭,也不搭理女人。女人愤愤地说:“猪!”
二
过完年村里的劳力三三两两地南下打工去了,女人又是一顿数落:“眼看开春了,家里的化肥、种子还没个着落,你一个大男人也不上上心,这日子我看没法过了。”何方知道女人的心思,一咬牙:“得,我就找宋朝去。”
女人为何方准备了上路的行囊,欢喜地热了两大桶水,准备好好洗洗自己的身子。男人明天就要走了,得好好给他个温存。
天亮后,何方要上路了,女人紧紧的绕着何方的肩膀有些不舍。何方摸着阿黄的头:“畜生,好好看家。”阿黄摇着尾巴,“呜呜”地咬着何方的裤管。
三
何方跟宋朝来到了这个繁华而又陌生的城市,高耸的大楼、平坦的宽路,何方有些意外的欢喜,恨不能把这座城市看个透。宋朝把何方带进了工棚,工棚很简陋,似乎于这座城市有些格格不入。宋朝说:“咱是来挣钱的,不是观光的,反正咱乡下人也没什么讲究,待会我请你到馆子里喝上两盅,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上工。
这座城市并不是属于他们的,他们只属于这座城市的工地,用他们的汗水浇注着这座城市的美丽。并非他们不会享受,他们也会进廉价的馆子,喝廉价的酒,发了饷也会带个女人就进工棚春宵一夜。可何方不这样,挣这辛苦钱不容易,得一分一分地攒起来寄给自己的女人。等攒足了钱,再到村里包个鱼塘、果林什么的,自己给自己干。
何方在工地干活是计件的,干得多,得得就多,既然是来挣钱的,谁不想多挣点,何方也不例外。城市的烈日让他有些吃不消,汗湿的衣裳一天到晚就没干过。宋朝说,要多吃咸菜,才能保持体内的盐份,于是一日三餐咸菜便成了他们的主食。
何方在工地架空桥上干活,没注意踏空了摔在地上,好在不高,也没大碍,就是脚扭了一下,可何方却吓出了一身冷汗,让他在以后的日子总是惊魂未定。
四
转眼又要过年了,何方也像其他人一样,大包小包的把年货提回了家。女人老远地迎着,让何方感到了久违的柔情。女人高兴的为何方做了几样他最爱吃的菜。吃完饭,女人一阵收拾,又热了两桶水,何方不语,他知道女人在想什么。一阵激情的缠绵后,何方徒地发现自己做不了男人了,女人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何方那玩意就是没反应。女人累了,愤愤地转过身,背对着何方,看着女人,何方心里有些谦意。他知道,那次工地上发生的事,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透着窗,他看见了山上的雪。
何方又要去打工了,这次是他自己决定的,他觉得对不住女人,得努力地去挣钱,让女人也享享福,另外还要把自己的那玩意的病治好,对女人和他来说这才是大事。
何方还是在工地上顶着烈日没日没夜的干,快要发饷了,何方算了算,这个月应该不少,到时再寄回去。双抢时,何方没回家,他想多挣点钱。宋朝经不起他女人的催,要回家了。何方说:“我家要是真忙不过来,你就帮我女人搭把手吧。”宋朝应了。
何方去存钱,却在路上遇上了抢劫,何方硬是凭着一对空拳打退了他们,歹徒逃了,他却挨了两刀住进了医院。宋朝和工友们来看他。宋朝说:“你女人来电话了,说她很为你着急,让你好好养伤。”在病房外工友们问,他女人怎么也不来看看他?宋朝轻轻地说:“也不知道他两口子是闹矛盾了呢,还是他女人耐不住寂寞,听说她跟我们村的柱拐子好上了。”只听见病房内咳了一声,外面一遍寂静。
五
何方交上好运了,听说他救了个落水老头,老头是个有钱人,脖子上挂的项链足有指 头那么粗,包里花花绿绿的全是外钞,何方硬是一个子也没动他的。老头得救后,冲这些就知道何方是个实诚人,老头说,他膝下无子,很想认何方做干儿子,并要他留在自己的身边。何方说,做干儿子他倒挺乐意的,他就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他还是喜欢那大山,那阳光下的白雪。老头一声叹息,也罢,等他老了干不动了,就到何方那养老去。何方乐地应着。老头出钱治好何方的病,还给了他五十万,何方不收,老头脸一沉,
何方见了,乖乖地收下了。
有了这五十万,何方回到家就投资办起了食品加工厂,山里别的没有,可野果子却满处都是,把它们加工成食品,城里人准喜欢,加工厂也一定会红火的。可最近何方就是不爱搭理自己的女人,女人只是埋怨,弄不清是自己哪错了,还是这狗日的有了钱就变了心,女人哭哭啼啼地又是一顿数落,何方一声冷哼:“我在外面辛辛苦苦,你倒在家里养起了野汉,你让我这脸在村里往哪搁?”女人一听委屈的大哭:“日你何家八辈祖宗!你告诉我,是哪个挨千刀的说的,有种你说出来,老娘我跟你当面去对质。”何方这一逼也就说了实话,女人一咬牙:“宋朝,我日你祖宗!走,我们到柱拐子那对质去。”何方手一甩:“你不脸,我还要。”女人又是一阵大哭。
柱拐子找到了何方,何方横坚看他不顺眼。柱拐子阴着脸:“你狗日的,如今有钱了摆谱了是吧,要不是看在咱俩从小一起穿开档裤玩到大的份上,老子非废了你不可。我跟你女人走得是有些勤,怎么了?一点风言风语就听不进,你还个男人么?”何方这一听更气了:“滚!我不想见到你。”从小玩到大,何方还第一次跟柱拐子红起了脸。
六
何方望着山上厚厚的积雪,想起自己好久没到山上去打野物了,于是带着阿黄进了山,在这山里,何方又找到了久违的感觉,他喜欢这大雪的气息和这阳光的妩媚。突然,阿黄蹭着何方的腿汪汪地尖叫,朝着阿黄指引的方向一头野猪正在觅食,何方心里一喜,今天好运气,正好让这鸟铳开开荤,他飞快地装上火药朝着野猪射去,野猪踉跄一下倒在地上。阿黄箭一般地冲了上去,然而野猪却意外的爬了起来朝阿黄扑去,阿黄“呜地一声,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这时野猪像疯了般朝何方这边奔过来,何方一惊:完了!眼看野猪就要冲过来了,装火药已经来不及了,何方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野猪又是一跌,野猪在雪里奋力的挣扎着朝另一个方向奔过去,何方往那边一看:柱拐子!柱拐子见野猪朝着他奔过来,慌忙的装着火药。何方冲着柱拐子喊:“拐子,快爬到树上去!”何方急忙的装着火药。柱拐子装着火药还没来得及反应,野猪已经扑上来了,柱拐子应声倒在了血泊中,何方一声大叫:“拐子!”野猪见柱拐子没有动弹了,又转过头朝何方这边冲过来,何方咬着牙:“来吧,狗日的!”说着对准野猪的头又是一枪,野猪头一栽,倒在了雪里,何方连忙又装上火药补了一枪,野猪再也不能动弹了,何方急忙跑过去托起柱拐子:“拐子!拐子!挺着啊,我就背你下山!”柱拐子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握住何方的手:“方子,没用的,我都是一个快要死的人了,其实我已经是癌症晚期了,你就别费那劲了。”何方心一颤,含着泪:“拐子,你狗日的骗我!”柱拐子无奈地一笑:“是真的!我从来就没骗过你,包括我跟你女人的事,我们是清白的!你狗日的,只顾在外头赚钱,家里的事都要你女人来扛,她一个女人家哪里扛得动呀!有一次她挑谷子,挑不动坐田埂上直哭,我看得可怜就去帮她,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帮你女人做些重活,没想到、、、”何方一阵愧疚:“拐子,别说了,我不是人,我对不住你呀,拐子!”
雪山里又多添了一座新坟,何方站在坟前说:“拐子,看一个人孤独,我把阿黄埋在了你的身边,就让陪你吧!要是在下面缺些什么,就托个梦给我,我烧给你。”女人默默地在坟头烧着纸钱,何方暮地发现这堆黄土是那么的刺眼,似乎能发出无数的光环,像是雪地里的骄阳!而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渺小的似乎可以让风吹得无影无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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