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奶奶：

您好吗？算来您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但是对您的记忆还是那样清晰，仿佛昨日。至今都忘不了，邻居传来您去世的噩耗时，我正在学校的操场上上体育课，那时我还是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孩子，顾不得和老师请假，只和同学说了一声，便飞奔到教室，拿起书包就往家里跑，心里始终不肯相信奶奶就这么走了：我还来不及向您告别呢，昨天您不是还向我笑了吗？您的病不是好些了吗？当我赶到家时，奶奶已经换好衣服睡在姑妈准备的棺木中了，旁边有人牵着我看了奶奶的遗容：您一定是睡着了，那么安祥，您只是睡着了……我的心里一片茫然，真的很惊异自己竟没有哭泣，我是那么安静，然后在那里呆呆地坐着，一声不吭。接下来家里来了很多的亲友，然后奶奶的棺木被运到了乡下，在奶奶的追悼会上，一直像个木偶似的，一会跪着，一会饶灵堂转着圈，我不知道乡下有哪些规矩，别人叫我干什么便那样机械地做着，一直到奶奶下葬。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时小小年纪的我，在那样悲伤的场合下，我一直没有掉泪，也许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没有眼泪的吧。

我的所有关于童年的记忆，都是伴随奶奶度过的。爷爷大概是在我出生的前几个月去世的，家里只有他的一张遗像，瘦瘦的，架一幅眼镜。那时候家里住着两间小小的平房，奶奶说，我从小就一直是个很乖的孩子，在我两岁半时，弟弟出生了，妈妈便对我说：以后你就和奶奶睡吧，妈妈要带弟弟睡了。我听了后便一直和奶奶挤在一张床上，直到奶奶去世。您说我小时候经常摔跤，别人把我拉起来关节很容易脱臼，这时只要给我爷爷用过的钢笔我便不哭了……那时候父母年轻气盛，在童年的记忆里，他们是经常吵架的，有时竟会无端地迁怒于我们姐弟，我觉得自己其实是很怕他们的，也就从来没有在父母面前撒娇的勇气，却常常倚在奶奶的膝下，望着您那慈祥的面孔，享受着您温柔的抚摸……在奶奶的眼里，我永远是个乖巧的孩子，喜欢搀着您上街，为您洗头，那时候只有公共厕所，我还会每天为您倒马桶……其实我是很开心地为您做这些事的，而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许多，在我可以为您做更多的时候，您却无福消受了，这样想着的时候，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我宁愿相信，善良的人死后是可以升入天堂的，这是活着的人对死者的一种美好的愿望吧。亲爱的奶奶，像您那么善良的人，是一定可以进天堂的，那里应该是一片世外桃源吧，您在那里还好吗？前几年姑妈因病去世，去年父亲也因脑溢血追随您老人家去了，我想他们是怕您一个人寂寞，是去陪您去了吧，你们在那遥远的天国相聚了吗？你们过得快乐吗？其实，逝去的亲人们，你们一直在我心里，从未远离。

您的孙女拜上

2006年8月13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