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总是朦胧得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湿热,隔着淡淡的雾气,像拉上了一层不清不楚的水帘,把世界的喧嚣都笼罩了起来,封缄住的只是一份宁静,一份少有的安谧。
[流离]
当你离开的时候,世界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哭泣。
一个人走在喧闹的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在夕阳的欲尽光辉中投下最后一抹黑色。陌生的人影来回穿梭,看不清的面孔,只是孤单的背影,或是平静的侧脸,从身边轻轻擦过,然后又匆匆消失不见。就这样,循规蹈矩地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走过爬满青藤的咖啡屋,走过悬挂幸福笑容的照相馆,走过连续不断播放着《黄昏》的音像店,以及那家再熟悉不过的肯德基。
蓦地,停下了脚步,抬眼望望天空。阳光突然变得尖锐,刺得眼睛眯成一线,瞳仁变小,沿着一个黑点穿透过去,扎到了记忆深处的那一块芯片。封存已久却始终难以释怀的一片温软湿地。
肯德基门的里面,依旧平静地坐着人影,喝着可乐的样子格外安逸。
这里曾经是一切繁华落尽的终结点,就在黄昏晦暗的瞬间。
她是谁?
你沉默着,透过玻璃的昏暗光线打在脸上,一片凌乱的线条。你的表情模糊不已。
对不起。最苍白而惨淡的一句话,温度下降到零点的僵硬。时间静止。
我转过脸,不再看你垂下的眼眸。只是回眸中,不经意掠过而已,你的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此时如此灰白,色泽暗淡得发黑,让我难以看清。一瞬的痛苦错觉。
结束吧。我闭上眼睛,心底的一声默念,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流泪,在你面前。只是,走出门后,迎着灰蒙蒙的阳光,一片斑斓的金色,分不清的透明物质,迷离了世界。
所有暗淡在黄昏交错,变得纷杂而凌乱,流离在街头。
你听不到的一种声音,当我离开的时候,那就是哭泣。
[落错]
我们彼此邂逅,却只是缄默地擦身而过。
十字路口上闪闪烁烁的红绿灯透过混着几丝潮湿的空气,温柔地进入眼瞳,变成影影绰绰的几个亮点,晃得眼睛愈发的无力。黄昏也已经疲倦,阳光欲要沉睡。慢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步在漫无目的地前移。终将要走到哪里?自己也不知道。身后除了一片莫大的黑色阴影,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走过几个十字路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如此刺耳。
你说,哪个戒指适合我呢?
就要那个吧。
我缓缓抬起头,两个影子轻盈地跨出珠宝店的大门。清晰的黑影深深地投在我的脸上,表情幸福而温馨,迎面向我走过来。女孩一手挽着那个人的手臂,一手拿着红色的小礼盒,出神地望着,然后轻轻地说出一句“好漂亮啊”。那个人沉默地看看她,露出一丝微笑,又把视线偏转到了路的前方。
我匆匆埋下头,不去对视你的眼眸。
你能看到我吗?我希望不要。
时间如此来不及停留,一团温热慢慢逼近自己。因为我们是相向而行的。我假装不认识你,你已成为我生命中的那个匆匆闪过的过客。我们是彼此的陌生人,最熟悉的陌生人。你说呢?
走到身边时,感觉有个人稍稍停顿了一下,有种目光射上灼热的脸颊。我没有停住脚步。慢慢抬起头,直直地望着前方,没有回头地走去。你的衣角轻轻擦过我的手臂,像起了一阵风,柔软无比。
路灯渐次亮起光了。黄昏变得颓然下去,幽深地慢慢消失殆尽。
所有错落的线条都在恍惚之中失去了华丽,留下了一份特有的简单。
我们擦身而过,如此安静地无话可说。就是这样。
[终结]
此时此刻,世界不再呼吸,不再有心跳的旋律。
我们所迎来的,是一场冗长的梦魇,死亡在夏日的黄昏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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