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素心喜欢饮茶。
素心喜欢饮茶从一句诗词开始：“南方有嘉木，其叶有真香。”那时候正是素心懵懂的年龄，花一样的年龄，因那一句诗词，爱上了茶，爱上了诗。爱上了诗里的“若愿素心相赠，不妨悄悄相传，两情默默，勿为人知。”于是，素心就拥有了自己的新的名字。
素心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南方的嘉木。春天的草长莺飞里，自己就是它枝头跳跃的一抹新绿。
累了，远离城市，晨岗雾霭中，她把生命渐渐丰盈，深浅浓淡的绿色中，有清香流转。
诗词里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无限清景中情愫蔓蔓。嘉木高低错桠，她在无边丝雨里静候着生命中的传奇。
嘉木就是素心的传奇。
素心从来不相信这世间有一见钟情。
素心爱上嘉木的时候却不知道嘉木的名字。
素心凌晨走进嘉木房间之前犹豫了十分钟，然后就把自己交给了那个叫“嘉木”的男人。
【1】
文学创作晚会7点准时开始。
素心对于那些娱乐活动从来不放在心上。唱歌跳舞本来就是纯性情的事情，又不是参选超级女声或者亚洲小姐，放松和轻松就是最大的开心。
素心知道自己不美，但绝对自信驾驭纷乱场面的能力。
而文学在素心的眼里只不过是闲时的消遣，也只能是闲时的消遣。素心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热爱文学，文学在她的眼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甚至是一种信念乃至信仰。
晚会之前很多刊社编辑就这次文学笔会作品做了探讨。素心对于自己取得众人的肯定并没有外人期许的开心或者满足。
她写很多很多性情散文，偶尔也写小说。从不往外投稿，她的文字是写给自己看的，写给知音的。至于这次笔会，纯粹是个偶尔，是有关部门做了工作素心才不情愿来到这个会场的。素心绝对不是狂妄或者轻视。她只是想要安然，做一棵自由生长的茶很好。
素心懒惰或者身心疲惫的时候就写诗。但对于诗歌，素心从来就不曾马虎过，从来没有半点的懒惰。运用诗歌表达自己的情绪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一如她多年来饮茶的习惯。
素心只饮青茶。她喜欢青山绿水的感觉。喜欢青茶里禅意的芬芳。很多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就是沸水中翻滚的茶叶。在热情中慢慢舒展自己的身体，那袅袅上升的轻烟就是她的前生。
前生里一定有素心许多伤感的爱情。一如南方的嘉木，虽然经历春秋的美丽，但风霜太寒，冬天太长……
疯狂的的士高一改素心平时的安静与娴熟。其实，再安然的人隔上一段时间都渴望发泄自己内心深处的郁闷。
疯狂的舞蹈如沸腾的潮水，真的是一注温暖的水流来了，刹那间携裹了全身。一种远古的渴望和激情不容置疑敲开了她的心扉……
嘉木就是这个时候揽过素心的水腰的。素心的腰不是水蛇一样的细腰，却是如沸水一样的热情的蛮腰。跳舞和腰身没有多大的关系，但和嘉木有着密切的关系。
【2】
素心跳舞的时候抛弃了所有的疑虑与忧伤，霓虹闪烁的是她的妩媚，她希望自己再放荡一点，那样才陪得上自己不再花样的年华。
嘉木搂紧素心，贴耳说着男人对女人说的千篇一律的话。素心听过男人说过很多那样的话。那些话不是似曾相识，而是特别熟悉。素心从来不为之心动。
然而，这个时候，素心失去抵御的方向。
素心唱王菲的《开到茶靡》
……我们在等待其么奇迹，最后剩下自己。舍不得挑剔，最后对着自己也不大看得起，谁给我全世界我都会怀疑，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
嘉木唱和声。
嘉木的嗓子并不好，却能扬长避短。素心捕捉到了他眼里的聪颖和暗送的秋波。素心喜欢那样的感觉。那么多年来，素心把自己交给家庭，当夜间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素心开始在网络粘贴自己的心情。她给自己取一个妖艳的名字：“美丽的水妖”。和跳舞一样，素心的网名与自己真实的名字在气势上相差万里。
素心戴很多的面具。家庭、社会、朋友、亲人，这和世界不容许自己的灵魂luo体。只有在网络的时候素心从来不戴面具，所以她给自己取那样的网名。喜怒哀乐、爱恨情愁，无所谓永恒，无所谓短暂，只要自己开心，自己愉悦就好。
有一种面具素心轻易不戴。当素心遭遇一场新的爱情的时候，素心真的素了心颜。
只是何谓“素心”？
陶渊明《移居》诗曰：“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清代大儒纪晓岚给“素心”的定义是：“心如枯井，波澜不生，富贵亦不睹，饥寒亦不知，利害亦不计，此为素心者也。”他这个境界定得太高，一般人难以达到，而且“水至清则无鱼”，容易把人吓跑。
素心本人倒是赞成《辞海》对“素心”的诠释：心地纯朴。
在文字里有许多关于一见钟情的描述素心曾经熟记于心。只是一曲又一曲的歌曲之后，素心醉在自己和嘉木的热情洋溢的舞蹈里才明白这是爱情来临之前的感觉。这个时候，素心还不知道嘉木的名字。不是不知道，是不记得。
素心就是那样没心没肺的人。
她想掏出自己包里嘉木的名片。但嘉木不给她离开他怀里的机会。
嘉木吻了素心。
嘉木第一次试探的时候素心巧妙地躲开了。那是一种本能，同时也是一种欲擒故纵。
“怎么？素心，你不喜欢我吗？”素心只是微微一笑。素心一直相信自己对人和事物的敏感。她需要那样的敏锐，无论文字还是与男人周旋。
嘉木的唇再次贴上来的时候，电流从素心的唇间一直蔓延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宝贝儿，我爱你。”
素心明白昙花曾经是怎样的开放，烟花曾经是怎样的美丽，茶水是怎样慢慢变凉。
但在素心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从远古传到现在。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素心明白自己此刻不是鬼迷心窍。对于素心，爱情就那样顺理成章到来。
嘉木拥着素心离开ktv包房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3】
夜深人静，这个时候回房，同房的笔友会不会诧异自己的晚归？敲门显然不是最佳的选择。
那么，碰碰运气，电话联系一下。
房间的电话n次还是不通。手机依然占线。
这个时候素心不明白自己为何并不恼怒，甚至希望那个房间永远不要开启。
她其实可以去总台请求开门。
素心在等待那扇未开启的门。那扇门一直为她留着，素心知道。
“素心，我住717房，你一定要来。你不来，我会寂寞的。”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素心心里很是矛盾。嘉木不肯送开素心的手，暖至心房的吻一次又一次来临。这个时候，时间和世界在素心眼里变得虚无缥缈。红尘离她很远，欲望离她很近。
“你相信我，并不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你只不过才接触我几小时。”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是爱情小说里经常使用的道具。”
“你那么说是对我人格的污辱。”
素心明明知道嘉木有可能在上演一出老套的游戏，嘴里明辨着一些什么，心海却掀着波澜。
“素心，你进了房间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进不了房间？”
“我看见你了。傻瓜，我就在你的楼上啊。我一直在楼上的窗户开着你呢。”
“安然出去还没回来，总台好象没人值班了。”
素心胡乱的话连自己都不相信。宾馆24小时服务怎么会没人值班。
“宝贝儿，你上来，我等你。你就不想我吗？”
素心很想很想一个宽大的肩膀，强而有力。
素心翻了散会后所有的名字，终于记住了他的名字——嘉木。
“嘉木？”好熟悉好欢喜的名字？素心再次想起那句诗词“南方有嘉木，其叶有真香。”他从南方来，他是南方的嘉木，是素心欢喜的嘉木。
“他怎么可以给自己取那样的名字？他的真实名字什么？”
“记住他叫‘嘉木’就行了。‘素心’不也是我的笔名吗？”什么时候，素心忘记了自己父母取的名字？什么时候，素心把一个男人的名字熟记于心。
是的嘉木。
【4】
素心进了嘉木的房间。嘉木一直在门边。
嘉木搂紧了素心。
“你一个人住啊？”
“是啊，承办方给我们编辑一人一个房间，看稿需要安静啊。”素心知道那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素心喜欢。
“素心，我真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你。”
“我说过了，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没有必要骗你。你知道吗？当会场安静下来准备开始的时候，我横扫过所有在会的人，很容易我就找到了你的目光。”
“你凭借的是什么？”
“你的文字啊。你不知道我在那里多稿件中发现你文字时的欣喜若狂。你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女子，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其他的几个报刊编辑也是那样认为，要不，我们不会不约而同都选中你的作品。”
“我不想你说的‘你爱我’是一种交易。”
“素心！”嘉木显然是恼怒了，不容素心反抗，许多的热情再次涌了上来。素心无法抗拒。
彼此的感应来自身体的反应，那是心灵和肉体的交汇时释放的光芒。嘉木感应素心并不讨厌自己。
素心羞涩地打开了自己的身体，渐渐舒展的灵魂在嘉木热忱的情怀中快乐游弋，放任奔跑。此刻，嘉木就是素心枝头曾眺望过的温暖，惟有嘉木能弹响她心怀中那根笔直的弦。她尽情给他贮蓄了一春的绿，那是一个女人不轻易释放的情怀，因着他的氤氲呵护，她将一晖一脉心事濡染。
嘉木的温情而狂妄地触及素心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象奔跑的野马，又象海上喧嚣的浪潮。
两性相悦是素心跳跃的舞台。“只缘清香成清趣，全因浓酽有浓情。”在悠悠荡漾起落间，嘉木把素心的体香一丝一缕慢慢释放……
“哦，嘉木……”素心想说嘉木“真行”的话。嘉木是一个真正的男人。犹如北方的雪狼，在狂野中征服着羊的温柔。
谁都不想幸福和愉悦过早结束。
“素心，爱你，宝贝儿……”其实，素心在心里呐喊了无数次。
“嘉木，要你，要你，再要你……”
嘉木配合默契。素心终于没有错过幸福。
“嘉木，我想回去了。”
“不要走好不好，我想拥有你整整一夜。”
“可是……”
“那你在打电话看看？”
“不通。算了，我自己去找总台。”
“那我陪你去找。”
“不行！你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宝贝儿素心，你自己要小心。”素心的手从嘉木的掌心脱落，在半空中停了下来。那是一个“挥别”的姿势。素心不想说“再见”，身影背了过去，正在远离，象无家的潮水，不知歇在何方？
【5】
山城一地月光，素心推开窗户，山风拂来，她觉得自己象一枚逐渐冷却的茶叶，清醒之后异样的孤独。
岁月给予女人的就如同沸水加诸茶身。第一泡譬如一个十二三的幼女，第二泡为年龄恰当的十六岁的女郎，而第三泡则是少妇了。
素心属于第三泡的女人。谁说第三泡的茶叶青涩不再，芬芳消散？谁说第三泡的女人肢体再不能轻盈跳跃，玲珑婉转？谁说茶叶自己只能静静地躺在杯底，再不能为划出一线涟漪？
月光拉长了素心的影子。
“你叫我如何过过明天？”
“一切安然。”
素心睡不着，给嘉木短信。
明天之后，嘉木就要回到南方，湘江之头。
明天之后，素心只能细数今晚莽撞的羞涩在他的周身留下的锈迹。那将是记载往昔岁月的生命烙印，铭记着爱情曾经的新鲜和芬芳……
月色平静如水，素心不能恬淡如水。
转身，沏茶。素心想哭。
素心想：茶的宿命是什么，是一片净土掩风流，还需要随流直到天尽头？……
也许有一天，宿命会再从茶树蓬蓬的树冠中萌起，再忆山城今夜的好时光。宿命再因君而来，再共君舞，再与君一起细品人生，细语情怀……
然而素心不敢说来生，也不敢信来生！她除了能记住一个方向，一个人的名字，一首诗的情绪，一杯茶的温度，一段情的铭心，那些都只能如风无烟……
【尾声】
素心关了窗，关了世界。
素心掀纸：
南方有嘉木，素心煮秋水。
只愿君心情如茶，且愿素心澄如水！
2006-08-11-23：38第一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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