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呐，小东的电话，来听吧，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她还在赌气呢，那你过两天再打过来吧……

然后妈是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开门进来，很多时候是会有一杯冰水银耳汤。千篇一律地“说教”：肝火重，多喝点银耳汤……小东可是个难得的乖孩子，不抽烟不喝酒不去赌博，性格好，又孝顺父母，他哪点不好？……

是！除了会玩女人。

我蒙头大睡，妈拉开被子继续说：男人结婚以前和别的女孩子交往是很正常的事，只要结婚以后他对你一心一意就行了。丫丫哪，你可别太贪心了啊！

我晕！

徘徊在感情的十字路口，看那来去匆匆的人影，突然就想起高中时候老师玩笑似的一句话来：你要学会看破——其实他指的是地理题，因为我总是顾头忘尾的。同学却起哄大叫：看破红尘撒！

我怎么就老是看不破红尘呢？

手机突然响起来，却是妈。

你个死丫头，竟然留个字条就离家出走……呜——要走也不多带两件衣服，这大冷的天气……还有毛巾，牙刷啊……

“唠叨”果真是更年期女人所特有的脾性。

我还接电话就证明我还没死，我说，要想我不被冻死饿死就别浪费我的电话费。

妈说女人脆弱的时候最容易上当受骗，就像她一样——妈洗的衣服被水冲得老远，老爸奋不顾身地从冰冷的水中帮她把衣服捞回来，感动了一个少女纯真的心。想想那场景：形态万千的卵石，葱翠的松树林，柳絮般的雪，冒着轻烟的溪水边上，一个漂亮的少女，一个憨厚的男子……妈的故事我听了上百遍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说，我也不厌其烦地听，很多时候我是睡着了，梦里到是显出一幅很明快的画面。所以当我和那个认识不到三天的男人走进宾馆的时候，我想到了妈，和她的故事。

吃一堑长一智嘛，证明我的女儿还是理性的，至少比你妈我当年理智多了……女儿啊，玩累了就回来，妈不唠叨了……

以前老师抓着我做坏事时的第一句话总是：响鼓不用重捶敲。我想我是只钝鼓，还真的需要重捶。我怎么就没弄明白“儿是娘的心头肉，儿行千里母担忧”呢？

回家的时候只有那只旅行袋，装着满腔的疲惫。妈忙着跑去到开水，说是给我洗脸烫脚。我回房间，她却又跟着我进来。

我饿了，妈。

好，好，我马上去做饭。

我上厕所，妈却又站在门口，我出来，她就结巴着说：里面好象没厕纸了……然后她就呆呆得望着我。什么时候，妈看我竟是用“望”的了？

妈，我想听你唠叨。

我抱着妈，第一次和妈拥抱，感觉是那么真实，温暖，像抱着一个软软的抱枕。

哎呀，这么大个女娃儿了还……妈推开我躲进厨房里去了，自来水放得哗哗响，掩盖了我夸张的笑声。透过厨房门的缝隙，我却分明看见妈在擦眼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