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兄弟姐妹5人,数大姐最辛苦。
自大姐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父母亲就已决定把大姐留到家中劳动,不让她上学。那年月,大集体靠挣工分吃饭,父母早早出工。留下大姐照看我们弟妹。家里吃的是苞谷米饭,磨苞谷全靠人手推脚舂。石磨盘重在底盘上,由磨心固定,再用一根自然弯曲九十度的木棒制成“磨轴勾”,人一推一拉,使磨盘旋转,将苞谷一盘盘地磨下来。当我长到磨盘高时,大姐也常常叫我跟她一起推磨,有时我想偷懒,大姐就讲一些故事哄我,还编一些小调唱给我听。至今我还记得:“推磨,嘎磨,推豆腐,赶晌午……”有时我耍小孩子脾气哭了,大姐就会抱我跟她坐在一起,唱小调哄我:“排排坐,吃果果,果果香,吃干姜,干姜辣,吃枇杷……”一会儿,我便又转哭为笑了。
后来我上学了,常听爸妈说大姐很苦很累,靠抢工分吃饭,大姐年纪并不大,却要按一个成年劳力来完成本身的任务,常常是别人都完工了,大姐还得靠好心人帮忙才能完成。生产队种烤烟,大姐却与成年劳力一样承包了一份任务。记得有一次,生产队收苞谷,大姐交待我放学回家后到岩脚下接她一程。由于当天下午放学后,我在学校参加文艺宣传队排演,加之学校隔家有2公里远,回到家时天已黑了。我想到大姐吩咐的事,急急忙忙背上背篼,往岩脚下走,刚走到名叫“青杠堡”的山坳上,就见到了大姐,大姐的背篼里装满了苞谷,上面还放有一个大麻袋,汗水湿透了大姐的衣服。大姐说:“叫你来接我,怎么现在才来,我累死了。”我忙解释:“我们学校在排练节目。”大姐听了没再说什么,牵着我的手回家了。还有一次,大姐考我算术,别看大姐没读过书,出题目却很苛刻,我答不上来,恼了就讥讽大姐:“一字不识,来考我?”没想到,这句话刺伤了大姐的心,她伤心地哭了,为此,父亲揍了我几鞭子:“没你大姐天天劳动,你还能上学读书吗?”在后来成长的过程中,我才渐渐地体会到,大姐不能上学,她的内心是非常痛苦的,可为了这么多弟妹,她默默地、艰苦地劳动,供我以及后来两位弟弟读书。每每想到此,我总觉得我这一生都无法报答她。
高中毕业后,我入伍参军了。大姐已到了婚嫁的年龄。听说大姐出嫁的那天哭得很伤心,这个家虽然留给大姐的是艰辛和劳累,但面对生养她的父母,面对她亲手带大的弟妹,面对即将不再属于她的“家”,在迎亲的队伍中,大姐三步一回头,洒泪而别。母亲则躲在屋檐下偷偷掉泪,默默地祝福大姐婚后幸福,希望从此以后大姐不再那么劳累。
后来,我在部队转为志愿兵,回家探亲时,竟为买什么礼物给大姐而不知所措,只好给两位小外甥各买了一套衣服。善良的大姐却感动得流泪,还教孩子们不要忘记我这个当舅舅的。
如今,我已转业回到县城有了一份工作。大姐家的两个孩子已渐渐长大,一条县级公路从她家门前而过,姐夫也是一位吃苦耐劳的本份农民,成家以来,他们辛勤劳碌,用勤劳的双手修建了一栋两层楼的房子,生活已一天比一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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