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窝蜂与“粉丝”和狗
曾经有一次与一位德国友人一起坐火车。火车来之前有工作人员疏导大家排好了队,十几条队伍宛如蛟龙出海,煞是壮观。我笑着对老外说:“can you see this in your country?”(在你们国家能见到这种情景吗?)他笑了笑。一会儿火车进站,列车员刚打开车门,像是同时间约好了似的十几条队伍突然炸开了锅,每个人都扯长脖子撂开蹶子往前挤,那情形就好象一干“粉丝”在期待了很久以后突然有了明星的出现。老外笑着对我说:“i can’t see this in my country too!”( 在我们国家这种情景也见不到)他的那一声”too”拉得有些长,所以当时我好象有过找地洞的想法,但一想还是要说点什么,于是说:“both of them are life!”(两者都是生活。)
对于这个故事本来我有更好的解释——我有很多同学其实就是在暑假或寒假回家的火车上把到妹妹的,原因就是帮她们尿尿!但后来我仔细一想我如果这样解释给老外一定会把他吃惊坏的——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怕因此会破坏我们国家的形象,如此即便政府不抓我民众也会吐吐沫把我淹死!——大水冲了龙王庙并不十分可怕,十分可怕的是大水冲了公共厕所!为什么?因为激起了民愤(粪)呗!
但怕有什么用呢?我觉得我今天来就是激起民愤的,那么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现在的粉丝特别多,什么样的都有。有一次同学聚会,因为还有人没来所以大家就先看电视等着。这下一个足球粉丝和一个篮球粉丝争起电视来,一个说,“篮球有什么好看的?一会进一个一会进一个的!”另一个说,“足球有什么好看的?半天也搞不进一个!”我觉得他们都有道理,并表示看哪个都无所谓。但他们都坚持真理互不相让!这时突然一个女同学说,“哎呀,我的韩剧开始了!”二话不说夺了遥控器就调过去了。于是这一个足球粉丝和一个篮球粉丝就都大张着嘴扯长个脖子郁闷地盯着电视一言不发了。
这个故事教导我们在有大米粉丝和红薯粉丝可以选择的时候要迅速作出决定,不要等到鼻涕粉丝端上来了再后悔莫及!
其实这都还算可以,迷到粉丝一级最起码不会伤害到别人,可怕的是迷到狗的级别。我们高中时有一个同学,他实在受不了他吃肉的时候有一条流浪狗总可怜巴巴地盯着他嘴里骨头的样子,之前还给过几次骨头,后来就经常拣起石头打它。但狗还是天天来,还总能找到他扔掉的骨头,然后得意洋洋地叼着从他面前轻快地跑走了。这把他气坏了,后来就把骨头藏起来不说还拿木棒打瘸了狗的腿!······但故事的结局有点出人意料,狗在藏匿了一段时间后又回来了,并在我那个同学蹲坑拉屎的时候咬了他,然后满意地一颠一颠地走了,嘴里还叼着一坨热气腾腾的屎!
这个故事其实是教导我们人是不能随便让狗迷上的!因为在它冲你热情地“汪汪”的时候往往不是看中你的骨头就是看中你的不管还有没有拉出来的屎!
前几年王小波红的时候很多人迷他,并号称是他门下的走狗!(据我对王小波思想的了解他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现在余秋雨又红了,很多人又说是他门下的走狗!但我知道余先生非常注重人的人品。据说有一次他在巡查学校的时候看到一个他的学生随便问候别人的母亲并把饭盆往别人头上扣,就直接开除了那个学生。我想如果后来这位同学在回家看过余先生的书之后再激动地冲余先生“汪汪”说“我是你门下走狗之类的话”的话,余先生一定会想拣块豆腐把自己拍死的。
我觉得一窝蜂、“粉丝”与狗都有一个共性,就是他们都不是为自己活着,他们实在找不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于是一窝蜂就为蜂王活着,粉丝们为明星活着,而狗就只能为主人、骨头与大便活着了。
二,网、媒体和政府
我小的时候父亲当过一段时间的渔夫。当湿淋淋的网伴随着辘轳的“吱呀”声缓缓从河面上升起的时候,我总是扯长脖子瞪大双眼兴奋地期待着,然后一见着水波涌动就立刻欢喜地大喊:“噢——吃鱼啰吃鱼啰!”——我非常怀念这一段生活。可好景总是不长,父亲后来当了厂长,家中一下热闹起来,大到乡长小到生产队队长来往的人总是络绎不绝;而父亲也总是拿我一岁记事三岁背诗五岁写字来跟人夸耀。我很烦,但父亲跟我说这是关系网,没办法的。后来我知道这种关系网算小的!——前段时间听说广东有位业主被房地产开发商打得脾脏出血,但广东居然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我自己本身在报社也认识几个朋友,可当我也被开发商涮的时候也没有媒体跳出来!没办法,人家是他们的广告客户呀。
其实媒体并没有我说的那么坏。比如以前我只知道有大米粉丝和红薯粉丝,是他们让我知道了还有玉米粉丝和绿豆(凉)粉丝。这让我有足够的理由歪着脑袋来看他们——他们随随便便就可以打造一个接着一个的明星出来,然后供粉丝们选择。但这又让我有点为粉丝们难过,因为那情形就像是媒体往猪圈里赶了几头母猪供外面排着队的公猪选。我难过不是因为猪圈里的母猪脏兮兮的,而是因为我知道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在乡下的公猪总是四处走街串巷去找一直等着它的母猪的。
这个世界完全反了,就像熊飞俊先生文章所说的,我们国家和政府明明比人家穷,却偏偏拿出大款的样子!中国的“中”字在《说文解字》里的解释是“下上通也。”但我觉得中国改革开放二十多年开通了很多人的下面却没有开通得了他们的上面。我以前非常认同鲁迅和柏杨的说法,认为我们国家的落后完全来源于我们国民的劣根性。但想想20世纪的中国从“五四”到“六四”,从“辛亥”到“文化的大革命”的屈辱历史,实在不能把责任全部归在国民身上!所以我想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也就像“中”如果要通,上下就都得要通。
我一直比较讨厌网,但我即不是窦文涛和熊先生那样的愤青也不是鲁迅和李敖那样的斗士!我只能把我面前的网捅破或者躲离网远一点。我始终觉得政府和媒体的力量太强大了,更何况他们又是穿一条裤子的。如果他们是一张弥天的大网,我也就是一条被深深地困在网中央的小鱼,我不敢奢望重获自由或者能跟它来个鱼死网破;我只希望能多些人想来吃我,这样在它们商量着是清蒸还是红烧的时候我能苟延残喘地多活上一点寿命······
后记:罗素先生在中国住过一段时间,夸了很多中华文明的好话。临走时有人问他中国人的缺点是什么,他说是“贪婪、胆小和冷漠”。我觉得说得有些道理,但就我目前以为,一窝蜂与网要远远比这三者要可怕得多啊!
——水鱼之鱼儿浮出水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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