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时儿了,夜里的雨还是如春的酥软,细细的雨点跳落在昏灯前的阳台花盆边缘,有的掉落在花叶遮不住的干土。透过黄光凝视,雨点每次碰到干土,就会立刻被泥土吸得干净,仿佛是千年的饥渴老人,仿佛又是一滴眼泪掉进海绵表体的神秘。这些蒙太奇样式的碎片一齐涌入暗光下一位发呆女郎,她的名字叫做秀珍。
秀珍今年二十有二了,在乡下,像她这般年龄早都已经成家立业,或抱小孩子了。可是,她今年还在深圳奔波着,不知道是为生活还是为什么东西,宁愿忍受家庭的说骂,也不愿意回家完结家乡父老对她的心愿。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她就这样单身过活下去?
她出生于江西西部某个落后的乡村,属于上世纪80年代的人,年幼聪明伶俐,周边的人都喜欢说她将来定有出息的女孩,这应该是她家人的福分,她拥有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和亮条黑亮黑亮的丫辫子,呈现出非一般的乡村女孩的可爱。这样,吸引了邻村的亲戚多次登门充当媒婆,毕竟那时侯她还读书,年幼的她似乎已经脱掉了农村传统婚姻的袈裟,所以一一都给拒绝门外。
但是,以前聪明、可爱、无忧无虑的她仿佛被今夜如烟的细雨谋杀,她好像一直都找不到今晚思沉的答案,和从小到大的烦恼线索,所以今晚她才如此的深沉。
雨一直在下着,她一直静静地坐着,静坐如悟禅的姿态已经达到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境界,但是稍微定神专注,她还是有时不时地对着镜子拍打拍打她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头发。窗外的细雨一直陪同她这个重复的动作延迟到午夜。这时,她才从枕头底下翻来一本小小的精致的枯黄色水印的硬壳的日记本。她翻开日记本的硬壳似乎很吃力,很久很久才把日记本的硬壳翻倒,借着她特意调得很昏暗的灯光偷看,日记本的第一页似乎比外壳还更加枯黄,也没有自己写的文字,只看到印刷厂印刷的几个英文字母和一束含苞未放的花苞。当她用劲翻倒翻倒这一页后,突然动作开始加速起来,一眼间马上翻到日记本的中央,好像在那页已经找到了她今夜所需要的秘密,才停止刚才加速的动作,然后伸手到台灯的按扭把灯光调亮了起来。
静静的雨陪着她静静地扒在书桌前浏览日记留记的东西,日记里的东西不晓得是缺氧还是另有原因,使得她不停地呜咽,还出现几次用樱红的小口紧贴在日记本里的纸页,好像是在做人工呼吸似的。她浏览完就重复表演刚才亲吻着纸叶的动作。然后轻轻地翻到背面阅读。背面的日记不知道是夹藏催化剂的药物还是有其它的毒元素,使得她阅读更加吃力,很久很久都没有翻动那一面。大概是背面有一个男名字吧!要不,她怎么边擦眼角边吃力的阅读着,甚至有时还抬头念出男性的名字。
夜,更深了,雨,稍微显得安静下来,这时阳台的花盆的泥土已经饱和雨水的滋润,花叶被雨水的重量压着下沉,花瓣上沾留一些细腻清澈的雨珠,犹如一泪珠般的剔透。下沉的花叶末端吻含超重的雨珠不得不逃离了花叶的拥抱。滴落在湿漉漉的花盆泥土里一直不能再浸入泥独肚。一切场景的变化,她并没有感觉到如此的一丝丝诗意。反复地阅读她的那篇日记,读完又翻回来重读,反复同样的动作次数似乎胜于今夜的雨粒,泥土所饱和雨点凝集的雨水流溢出花盆的边缘,如同她今夜所念出的,并把屋里氧气都挤走的名字。从而屋里的氧气少了,她感觉到有点像窒息,她才站立起来移着步子走向阳台深深地做个呼吸,仰着头,然后再做一次深呼吸才走了进来,关上门,走到书桌旁边拿起闹钟看看时间,她意识到这夜已经不是年轻了。她对着镜子拍打拍打已经干了的头发,从窗外漂来的微风,使得她头发有一丝的微动,对着镜子左拍拍右拍拍,然后做一个无奈的微笑,露出几颗冻结白色的牙齿,这好像是她用来驱赶鼻梁两旁泪痕的专利。又左看看右看看地笑了几次,然后把台灯的光调到只能看到走向床的限度,她才缩手离开书桌朝向床边走去。
这个夜里的她似乎很累,她离开书桌走向床那边走去的那段时间,由于光太暗,看不到她离开日记本的背影,但是,那些活了几年的字体却触目可见,特别是日记本上所写“第一次失败的爱情”的记事名题,它比白天任何东西都看得清楚。
2006年8月11日凌晨
书于江西新余
轩雨抚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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