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驰的列车刚刚从辽宁驶进黑龙江的境地,仿佛与故乡心有灵犀,也仿佛冥冥中听到故乡的呼唤,凌晨三点,没有一丝预兆,我倏地从睡梦中睁开双眼,哦,车窗外灯火通明,霓灯闪烁,站牌上不断映入眼帘的是清晰硕大的三个字“哈尔滨”。黑龙江,在我国最北的地方,也是我国纬度最高的省份,它的版图正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而哈尔滨,就是这只黑天鹅颈下的一颗珍珠。哈!黑龙江----生我养我的故乡:我终于回来了!我再一次带着无数夜夜的相思,再一次携着久也植不进异乡的一颗质朴之心扑进你的怀抱了。啊故乡,我的母亲,我回来啦!!!
心异常喜悦和激动,觉无论如何是睡不下去了。列车不过刚驶进黑龙江的领域而已,行到我家小镇,还要五个小时,可,这又算什么?车窗外不已经是辽阔的黑龙江了吗?那连绵浑厚苍劲的山脉已经在晨曦中显现。这,还有什么能够阻挡我释放思乡的情了呢!
云缠雾岭
黑龙江素以森林资源丰富闻名,如果你来过黑龙江,就会知道,一进入它的领地,满目触及的皆是山岭与树,大小兴安岭与张广才岭;落叶松,云杉,红松,白桦,柏树,杨树,等等。除了陕西秦岭,我敢说,中国的哪个省份也没有可以和黑龙江相媲美的岭。
而黑龙江的岭又与秦岭有所不同,秦岭的云,在山腰处漂浮,有“云横秦岭”之美名,著名的唐代文学家韩愈曾写过“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而大兴安岭,原始森林遍布。别说盛唐,就连明朝时分,也无一人进入,只至清末后期,黑龙江这块土地,才飘出袅袅炊烟,有了生气。此时,不是冬季,若到了冬,黑龙江的岭白雪皑皑,远山莽莽。想那韩愈若是再有生命,能来看看黑龙江的岭,不知要写下如何壮丽宽广的豪情诗句呢!
此时晨曦,窗外是凝重的雾气,奔驰的列车在翻山越岭之间,一抹淡红的光从山头升起。朝阳初现,橙红、温吞、毫无热烈而言,岭上丛林间的雾却因此而厚浓腾飞起来,原本就是轻飘的物质,又存生于高渺空灵之间,一经少许的温暖,便迅速地窜升,改变了形态。先前半山腰是厚重的白白的缠绕的腰带,这时,腰带飞翔而去,无数迷茫的白色集中向上,集成了片片白纱,先是浓厚,而又淡薄,轻飘悠然地绕住山头,不,确切地应该说是在一座座山的四分之一处缓缓荡漾。
一座座山紧密相联,构成了一道道岭,一片片圆形的雾相互移动着,打转,旋成一圈圈的圆。如果此时,若坐在飞机上,俯身而望,圈圈雾气相连,大环套小环,这一副美景该是如何的美妙与奇异!我看呆了。情不自禁就想起《西游记》中的那些仙雾飘渺的仙山,还有那腾云驾雾的仙姑。
此情此景,旭日已经东升,一点点移向天的正中,雾气正在迅速的消退,恐惧自心底悄然而来,喜喜悲悲这种感受真可谓:彼一息之短景,万累恨之长晖。真怕良辰美景,瞬间就离去!
之后,娇阳终于完全升起来了,雾气消散而去,尽管还有残留,但方才那让人惊心动魄、叹为观止的美已经不见,美好的事物大抵总是如此,来去匆匆,唯有懂得珍惜的人才能够欣赏到它的美丽。
黑土情深
列车还在奔驰,来不及伤逝,我的目光又随它掠向车轮下的黑土地。
黑龙江黑龙江,土黑得纯,黑得粹,黑得毫无一点杂质。那种黑,似乎还黑出了光泽,泛着亮光,仔细一瞧,又远不是那一回事。只黝黝的,松散的,柔软而蓬松,却又总给人一种闪光的错觉。如果你不巧刚好在黑土里遗失了黑色的弹丸啊、小布块啊,包准你要找上半天。只要不在雨后,随便你在哪块田间地头捧上一捧,放到手心,握上一握,之后,拍拍手甩掉,除了长的指甲内,你会发现,一张手上,毫无握过泥土的痕迹。
生于七十代末,小时候,有幸和伙伴们玩过摔泥巴,捏泥人,在泥土地里画个圈就往里面扎小刀和大头针的游戏,呵呵,那时候,小伙伴们都很懒,经常是玩完了泥巴,挖了挖指甲就跑去做别的事情,有时候甚至不洗手就吃饭。这个习惯固然不好,但换个角度来讲,是不是可以说故土难离呢!连洗一下手都不舍得,呵呵,不过自己给自己找借口罢了,如果今天的我有了小孩,玩过黑土之后,不洗手,哼,屁股打开花!
说来道去,故乡的黑土的确独特,这独特的黑色土地,我曾走过半个中国都没在任何一个省份遇到。我不知道,除了黑龙江的松嫩平原、三江平原和兴凯湖平原,还有哪一块平原上是这种黑墨黑炭一样的质地。
黑土地不仅黑得纯净,而且土质优良,从建国前的北大荒变成如今的北大仓,培植了各色特种的大粒黄、绿、黑豆,高梁,水稻,麦子,成为全国科技兴农首屈一指的大省,这不能不说是黑土的功劳。
在这片辽阔丰满的黑土地上,不仅生长着郁郁郁葱葱的林木和年年丰收富足的庄稼,更活跃着相传了一代又一代的关东艺术与永远不老的艺术家们。有雅俗共赏的二人转,就有唱二人转的阎淑萍、魏三;有举世闻明的冰雕就有刀尖纵横于冰魄的冰雕艺术家,有幽默风趣的东北电视剧东北小品东北相声,就有观众喜闻乐见的李景宽、彭玉、李颖、吕小品、师胜杰;有龙江文学就有萧红有《生死场》、《呼兰河传》;就有迟子建就有《伪满洲国》有《日落碗窑》。
在这片黑土地上,一草一木,万物都沾染上了黑土的灵气,一山一川都吸收着黑土的精神,这些崇尚艺术的艺术家们,或土生土长于黑龙江,或隔山隔海来到黑龙江,他们把自己的真诚、追求、激情、艺术与智慧,奉献给了这片黑土地,创作出大量具有龙江风貌与龙江题材的好作品,他们以自己艺术的冲击,浑雄,丰厚和震撼了黑土地的精神,给生活在黑土地上的人们世代以美的享受和恩泽。
生长在这片黑色的土地,继承着如此优良的传统,又怎能不自豪,怎能不眷恋!就算我走到天涯海角,就算我极度喜爱南国的沙滩海潮,可是我生在黑龙江,我又怎能忘记这片黑土!我又怎能不再度寻回你!
水花漾漾
我所途经的黑龙江水系,只有牡丹江。列车几分钟内呼啸着接近,离去。对那宽阔的江面除了略有些浑浊的水实在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
黑龙江大大小小十三条水系,黑龙江,乌苏里江,牡丹江,黑河等等,黑龙江是我们的母亲河,全长4370公里,也是中俄两国的界河。她与长江黄河,并称中国的三大河,与尼罗河、亚马逊河、密西西比河、叶尼塞河等并称世界八大河。
而我记忆中最深刻的这片黑土地上的水流,就是年少时家后面的那条小河了。此刻,列车在飞奔,我的思绪也在飞奔,早已奔到了那条清澈的小河边。耳边也响起孟庭苇的一首老歌:小河流,我愿呆在你身边,听你唱那永恒的歌声。让我在回忆中寻找往日那戴着蝴蝶花的小女孩……
童年时,每日傍晚的游戏就是和伙伴们走上几步路,来到小河边。对于水,每个孩子天然就有一分亲近和喜欢的冲动,玩水,也成了众多游戏中最青睐的。好在河水并不深,只刚刚好没过脚踝,大人们也并不担心。叮嘱几句便随意我们疯闹。四五个孩子分成两组,调皮地打水仗、拨水花、扬水珠,酣战时拼了命的往对方身上头上拨水,情浓时又惊诧欢喜地招呼对方看那阳光下闪闪夺目璀璨透剔的白水晶。
带着童年的浪漫和天马行空的暇思,常常想,如果长大了,出嫁了,一身红衣之上,能够有一串纯白晶莹的水珠颈链,那应该是多么自豪和令人艳羡的事啊!
河两岸生长着大片的蒲公英,野菊花,鸡冠花,芰芰草,婆婆丁等等野花野草,玩累了,脱下湿漉漉的一身,往那野草野花竖起来的枝叶上一放,花草便托住了轻薄的夏季衣衫。六、七、八岁的男娃女娃们并不知羞,上得岸来,脚踩在哪处干净的地方,就得哪处一躺,看蓝天,望白云,听清风,唱儿歌,等着衣服干。衣服干了,太阳也落到山的那一边去了。一路欢快地唱着歌,闹啊闹的,手里还掐着一两朵紫的黄的白的小花,逍遥自在地走回各自的家。
如今,父母搬离那条小河已经十多年了,最后一次在河边玩耍的记忆已经荡然无存,我不知道我的弟弟是否还有时间会看看那条给我们无数笑声的河流,此时此刻列车飞速的前进,我总还嫌迅速不够快,总想再早一点再快一点,抵达故乡的深处,去看一看它,再去留下一串笑声。
列车啊列车,你再快一点的奔跑,再快一点把我载到故乡和亲人的近处,我想更早一点伸出双臂拥抱故乡的山,我想更早一点张开双手,抚摸故乡的草木,我想更早一点掬一捧故乡的溪水,听故乡的乡音,品尝故乡的美味,寻找梦里心里记忆里故乡的点点滴滴。
本文已被编辑[简凌]于2006-8-10 21:49:1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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