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雪花纷纷，铺天盖地。
林地里传出乌鸦的叫声……
一条山道上，走过一位三十来岁的年轻人，个头高大，身穿着一件破旧的大衣，衣领向外翻着，几乎掩盖着整个面孔。长长的胡茬和头发，看上去是一表落魄的模样。只是他的那双大眼睛还明亮，透漏出一种刚毅……
他站着，把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吹出热气暖和，然后又缩进袖管。
一群乌鸦受惊地从他的头顶飞过，流下一串难听的叫声。他抬头望了一眼，脸上掠过一丝漠然的笑……他放步走过镜头……
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从雪地上的那双脚印处推出片名：
《风雪人生》
第一集
1
小河流水，河边的树叶开始凋落，枝桠上的叶片显得很稀疏。是秋天了，秋风吹起地上的枯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又落入河水，随着河水缓缓地流去……
小林和小玲在林子的深处并肩坐着，好久默无言语，树叶落在他们的身上，可他们好象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顾望着“哗哗”东流的河水发呆……
不远处的校园里传来上课的钟声。
小林的心声：“两年前父亲死了，如今又死去了母亲，我真的不能读书了……我只能回到乡下老家去，用自己的双手，种我的地，养我的命……”
小玲是一个漂亮女孩子，十七八岁的花季，显得高雅动人。她的衣着崭新而新潮，花枝招展之下又不泛深沉和稳重。齐耳的短发，额前飘着几缕发丝，不时被她用手抹向脑后。小林的衣着却又破又旧，看上去有点寒碜，不过他的那张面孔倒清秀，虽然还不到成熟的年龄，而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在他身上却表现得很明显。他们还都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小玲央求地：“小林，你就不能听我一次话吗？你的情况，我都对我爸说了，他说要亲自和咱们校长谈谈，不管怎样，要帮助你把书读完。再有一年，我们就该毕业了。你的成绩这么好，就这样不上了，你就不觉得惋惜吗？”
小林转过面，和小玲的目光触到一起，忙低下头喃喃：“真该谢谢你，谢谢你爸爸，玲玲！校长昨天和我谈了，可是我……我想，一个人总不能靠别人的施舍和可怜活命吧？”
小玲：“你真有骨气，小林！可是我……我真的不希望你这样。”她流泪了。
小林不安地：“别这样，玲玲，我会记住你……还有咱们那么多同学……”
小玲任泪水流淌：“小林……你做我的小林哥好吗？”
小林伸过衣袖为小玲拭泪，又忙缩回，怯懦地：“你别哭……别哭……我真的会把你当妹妹。”
小玲：“难道就这些吗？”
小林：“我……我……”
小玲：“别支吾了……那样子多可怜！”
小林：“原谅我……小玲妹妹，因为我……”
他们那柔情深长的目光触在了一起，象要彼此融化似的。
天空，雁阵南飞……
2
山乡的夜。三间破旧的草屋里，小林坐在油灯下，苦苦地思索着。夜风从窗格吹进来，灯光左右晃动，忽明忽暗。
小林的心声：“不能倒下去，要坚强！靠自己的双手……对，靠自己的双手！”
悠扬哀怨的二胡独凑曲飘来，小林入神地听着，后来，他站起来，到门口，背靠在门框上，把头背在后面，月光下，可看到他两眼泪水汪汪……
小林回忆起他离开学校的最后情景……
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教室里，小林坐在同学们中间，听老师讲课。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老师讲完了，提问小林：“杨小林同学，刚才我讲的什么，知道吗？”
小林愣神，慢慢地站起来，吞吐了半天：“我不知道……”
同学们哄然大笑。
老师向小林：“小林同学，你的成绩是不错，可是也不能因为成绩好就不认真听讲啊！”
小林眼泪汪汪地：“老师，俺娘死了……”
老师迟疑一下，让小林坐下。教室里一片肃静，大家都向小林投去同情的目光。
下课的钟声敲响。同学们吵闹着涌出教室。小林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几位要好的同学在安慰他……
小玲站在一旁，什么也没有说，她用目光向小林表达着深深的同情。
一个叫小刚的同学来到小玲身边：“别这样，玲玲，咱们应该想办法帮助小林才好。”
小玲默然点头，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元钱递给小刚：“去，给小刚拿去。”
小刚接过钱，迟疑了一下，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元钱搭上，走到小林跟前：“拿着吧，小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于是几位同学都开始摸自己的口袋，向小林捐款；小林感激地拒绝着……
二胡凑出的曲子仍在这静谧的山乡之夜飘响……
依在门口的小林木然地拭去泪花……
天空，明月被乌云遮盖……
3
村庄不远处的一个山坡上，小林在开荒，高高地抡起镢头，只弄得一脸的汗水，一身的泥土。
小林站住，拭去脸上的汗水，看样子他真的有点吃不消了。手上打了血泡，他用嘴轻轻吹着，一脸的愁绪。突然，小林猛地拿起镢头，拼命地在地上猛刨，也不顾双手的疼痛。
离小林不远处的一片丛林处，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那里痴痴地望着小林，她流泪了。她的面前放着一个竹篮子，蓝子里放着山果子。女孩叫妮妮，和小林是邻居。
看样子妮妮忍不住了，她拎上篮子，径直朝小林跑去，站在小林身边多一会了，小林竟没有发觉。
妮妮终于开口了：“小林哥……你别这样……”她的声音很轻。
小林看到妮妮，忙放下镢头，惊诧地：“你咋到这里来了，妮妮？”
妮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俺没事干，就来到山上采些山果子------”
小林坐下，妮妮忙递上篮子：“吃吧，小林哥。”
小林接过篮子，拿出一个红红的山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放进嘴里，直说好吃。
妮妮挨着小林坐下，看着他那香甜的样子，脸上也有了会心的笑容。她羞涩地把弄着辨梢，细声细语地：“刚回来，肉皮还嫩，可别卖起力气不要命！”
小林只顾香甜地吃着，看也不看妮妮一眼：“妮妮，我不干不行啊，我是农民，就得学好地里的活计。”
妮妮：“可也不能累坏身子骨啊！”
小林看着妮妮，突然停止了咀嚼，只看的妮妮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林深情地：“你真好，妮妮！我每次从学校回来，总听我娘夸你，说你对她象亲闺女。可是我……妮妮，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报答你。”
妮妮：“听你这样说，倒觉得你象外乡人似的！小林哥，咱都是乡里乡亲的，用不着说报答的话。”
小林：“咱们乡下人就是这样的实在。”
妮妮：“小林哥……我有话想问你……”
小林：“有啥吞吐的，妮妮，你只管问，我保证回答你。”
妮妮：“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那书上都写的啥呀？”
小林：“原来你压根就没有读过书啊？”
妮妮点点头：“你知道，俺家原来在山里，爹娘都是傻子，俺记事起，就整天在山里拾柴。两年前，爹娘死了，刘爷可怜俺，就把俺从山里接过来。”
小林同情地：“你也好可怜。刘爷对你不坏吧？”
妮妮：“爹妈没死时，刘爷经常去山里放羊，知道俺没有亲人，就处处照顾俺，他就是俺的亲爷爷。”
小林：“刘爷是个好人，对谁都实实在在。他的二胡拉的好听，我从小就爱听，真的，我正想找他，让他教我拉二胡呢！”
妮妮：“爷爷总爱拉二胡，不知咋的，好多回，我看到，爷爷拉着就流泪了。小林哥，你去吧，爷爷一定会好好教你的。”
小林看看太阳：“不早了，妮妮，该回家了。”
妮妮：“俺还想问你，你能同意教俺读书吗”
小林：“只要你肯学，我就教你。”
妮妮：”你能跟俺说说，你在镇上读书，有女孩子跟你要好吗？”
小林的眉宇间立时皱了起来，半天，才吞吐地：“没有，妮妮，看我这样的穷，有谁感沾惹我？”
妮妮突然显得精神起来，她把半蓝山果子倒在小林的跟前：“小林哥，俺回家了！”蹦蹦跳跳地沿着山道往回走，又停着，回头喊道：“小林哥，你也该回家了！”声音特别的甜。
4
镇上小玲家。
一坐别致的小楼，显得格外的招眼。房间宽敞清洁，电器、高档家具一应具全，很有格局地站去应占有的空间。
是中午的时候，母亲做好饭摆在桌子上，去敲小玲紧关住的门：“玲玲！玲玲！”却没有一点回声。
做乡长的父亲回来了，精神饱满，春风得意，晃着大腹便便的身子走进房间，放下公文包，坐在饭桌前，扯腔弄调地：“我们的日子可是真的比蜜还甜呀！”
小玲的母亲回过头：“你回来了。”
小玲爸：“小玲去哪里了？”
小玲娘：“这孩子，不知道咋的，几天来饭也不吃，就知道关在房子里睡大觉。问她咋了，也不说，她的班主任都来过两趟了，可她说……她不想读书了。”
小玲爸：“不想读书就算了，我给她找个单位上班去。”来到小玲的房门前敲门：“玲玲，你要不起来吃饭，爸爸就也不吃了。”
房间里的床上，小玲用被子把头蒙个严实。听到父亲的喊声，她猛地拉开被子，看着天花板发呆，然后慢腾腾地去开门，头也不抬地：“爸爸，我不饿……”
小玲爸：“有什么不痛快的事情就对爸爸讲，总闷在心里也不是办法。”
小玲：“真的没有什么，爸爸！我只是有一点头痛。”
小玲爸：“你妈总是大惊小怪的！头痛就睡觉吧！想吃饭就自己做。”
小玲的爸妈开始吃饭。小玲爸突然停着，问：“今天有人来过没有？”
小玲妈：“是有人来过，我忘记讲了。他说是哪个工程队的，还送来了几瓶酒。”
小玲爸：“在哪里？拿来给我看看。”
小玲妈拿一瓶酒给他。他象把玩一件珍贵的古董，连声称赞：“是好酒！是好酒！现在假东西多，我得先尝尝。”饮下一杯，连声咋舌：“不错，是真货。放好了，别让人看到。”
电话铃响了，小玲爸接电话，哼哼哈哈几句，就往外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钱递给老伴：“先放着，过几天去银行存上。”
小玲妈接过钱，却显得不安地：“这钱……是你的工资吗？”
小玲爸不耐烦地：”我说不让你管那么多的闲事！我只要把东西拿回来，你只管保管好就行了！”朝门外走去。
留下小玲妈，手里拿着钱，看着，怔怔的，是那样的不安……
小玲慢慢地走过来：“妈！”母亲没有反应，小玲又加重了语气：“妈！”
母亲醒过神来：“玲玲，有啥事就说，妈听着。”
小玲：“你这样……”
小玲妈理了理头发：“妈过惯了穷日子，如今你爸这样……孩子，我怕有一天会出事的！”
小玲：“你应该好好劝劝爸爸，别人的东西咱不能贪。”
小玲妈：“是啊，是应该好好劝劝他，可是他……我不是没有说过他，可他总是听不进去呀！”
小玲：“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妈妈，我现在想对你说的是……反正书我是读不进去了。这几天我想去西山看望一个同学。”
小玲妈：“是那个叫小林的同学吧？”
小玲轻轻地点头。母亲叹声气，无奈地：“孩子，妈是过来的人了，理解你的心，只是……想过没有，人活着，总不能喝西北风啊！”
小玲：“我只想见见他。”
母亲同情地：“整日在家这样闷着，出去散散心也好，想去就去吧。”
小玲扑进母亲的怀抱里，动情地叫一声：“妈妈，你真好！”竟热泪盈眶了。
5
西山村。
小林在烧火做饭。柴草的烟雾呛得他不住地咳嗽，眼泪横流。尽管这样，他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得了空就看上两眼。
房子外面的路上，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骑着摩托车驶来，衣着考究，派头十足。他叫刘成，常年在外面跑生意，是村子上有名的爆发户。
妮妮提着一个篮子走过来，表面上用白布盖着，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刘成急速驶到妮妮跟前，一个急刹车停下，挡着妮妮的去路。刘成调戏地问妮妮：“你这是去哪里呀？”
妮妮不语，低下头，不敢正眼看他。
刘成朝四周看看，见没有人，就朝妮妮靠近说：“真的妮妮，我是喜欢你的！只要你肯嫁我，我有的是钱，随你怎样花都行。”
妮妮几乎央求地：“没别的事俺就走了。”避开刘成，快步朝小林的房间走去。
刘成望着妮妮的背影，阴沉地冷笑一声，骑上摩托车飞速驶去，留下一团尘烟……
小林做好了饭，玉米面煮地瓜，盛了满满的一碗，正蹲在屋墙边香甜地吃着，地上放着一本书，边吃边看，看着看着，小林入迷了，竟把碗放下，忘记了吃饭。
妮妮站在门口，久久地望着小林，不忍心去打搅他。
小林自语：“对！我就该这样干！”
妮妮轻轻地叫了一声：“小林哥。”
小林见是妮妮，忙站起来，兴奋地来到她的跟前：“有办法了，妮妮！咱们村的那个水库不是闲置着的？等会儿我去找咱们的村长谈谈，可以的话，就把那个水库承包起来，水上面养鸭，水下面养鱼，保证可行。这书上都写着，已经有人这样干了，很快都发了财。”
妮妮：“你说的也许行，就试试吧！”
妮妮把竹篮子推给小林：“小林哥，这里有些咸鸡蛋，没有菜，就煮几个就饭吃。干啥都行，不过千万不能把身子骨弄垮了。”
小林感动地：“妮妮，你真的让我过意不去。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妮妮不乐意地：“俺怕你吃不好，弄坏了身子……每夜，都看到你的灯总是很晚才灭，有几次，我大着胆子到了你的窗前，看着你读书写字……真的很让人心疼。”
小林呆呆地望着妮妮，呓语般地：“你应该知道，妮妮，我一无所有，连自己的命都养活不了……你只能把我当哥哥，别的什么都不能想。”
妮妮动情地：“说真心话，小林哥，俺早就喜欢上了你。那时你读书，俺不敢接近，怕你看不起俺这个睁眼瞎子。如今你回来了，咱们一样扒坷拉，俺才敢跟你说真话……”最后妮妮哭了，哽咽着说：“也许现在俺还是不该想你！”放下篮子，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跑去……
小林木然地望着妮妮的背影，他的心声：“真是一个好女孩！可是我想都不敢想呀！我应该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现在还不是考虑婚姻的时候……”
6
村长家。一个漂亮的小院。
村长正和刘成一起喝酒，他们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样子。村长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头，刘成不停地敬酒，不停地叫干爹。
村长摇头晃脑地把大手在空中一挥：“只要我不倒，西山村的事我说了算！刘成，我说这话不吹吧？”
刘成一样指手画脚拍着胸脯：“你说的真好，干爹！西山村就是咱们的天下，别人抢不去！”
他们没命地喝着，吹着，就象疯子一样。
刘成站起来：“干……干爹！我该走了！”摇晃着到门口，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干爹，这是孝敬你的！你可得收下呀！”
小林进房门，正巧和刘成走个对面。刘成拦着小林的去路：“我……我说……杨小林，这年头读书不吃香了！那玩艺不能当饭吃！你看我刘成，大字不识一筐，就是不缺钱花！你有钱吗？”
小林站住不动，眼睛里含着愤怒的光芒。刘成走开了，嘴上还在嘟噜着什么！
小林强有力的心声：“妈的！他在侮辱我！我一定会超过他！会超过他！”
小林走进房间，只见村长醉倒在沙发上，嘴上还在嚷嚷着什么。
小林停一会儿，低声叫道：“大叔，我是小林，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商量点事情。”
村长仍旧躺在那里不动，呓语般地：“我什么都听见了……你是小林……不就是小林吗？你说什么我都听着。”
小林：“我想把咱们村上的水库承包起来。”
村长：“水库是刘成的，想承包去找刘成去！”
小林：“刚才我来时也打听了，好象村上也没有和刘成签合同……”
村长：“在这西山村，我的嘴就是合同！”
小林：“听说刘成也没有给村上缴过承包费，是这样吗？”
村长不说话了，躺在那里呼呼大睡，竟打起了呼噜。
小林愤然站起来，走到门外，站住，茫然地望着远山，他的心声：“这里的山水这么的美，可是这里的人为什么……天呀！我真的要发疯了！难道我真的就这样被活活埋藏……”
7
夜风飒飒，月光如水。
妮妮家。爷爷在院子中拉二胡，拉得很忘情。
爷爷是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头，长胡须，光脑袋，说起话来，特和蔼。看他的身架还算硬朗。
小林来到爷爷跟前，不声不响地听老人拉曲子，那幽怨的调子仿佛在向人们讲述一个凄惨不幸的故事……
爷爷拉完了，放下二胡，拿出旱烟袋，这才招呼小林：“那里有条凳子，搬过来自己坐吧。”
小林无声地坐在爷爷跟前。
爷爷不紧不慢地：“孩子，活人本来就是一件难事，得坚强，可不能一遇着困难就趴在地上不起来！”
小林抬起头：“爷爷……有时候我真的恨命！”
爷爷：“命是个啥？怨命的人都是些没出息的货色！”
小林：“可是我……”
爷爷：“孩子呀，我老这样想，人生本来就象是一条路，路是靠自己修的，只有把路修的又宽又平坦，走起来才会顺顺当当。”
小林从爷爷手里拿过烟袋，点燃抽上两口，呛得连声咳嗽。
爷爷：“看你这样子，一定是又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妮妮回来对我讲，说你想承包村里的水库，问我行不行，我说当然行。不过村里的膏药不好烤，不给那两条大虫送些东西，事是说不成的。”
小林：“长期以来，村上的事情都是这样吗？”
爷爷：“记住，社会不管发展到什么时候，好人绝不了，坏人也断不了根。只有一个理得相信，那就是，坏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林：“可是爷爷，今天我去找了吴村长，他说那水库早承包给了刘成，想承包，只有找刘成说才成。”
爷爷气愤地：“放他娘的屁！到村上问问，刘成给村上缴过多少钱？真他妈的黑心！拿钱的不能承包，不出钱的却承包了，这是个啥说法呀！”
小林：“明天我去找刘成，跟他好好协商一下，不管他们怎样的狗撕羊皮，咱好话多说些，看他们能不能让步。这么多年来，水库不是一直闲住吗？”
爷爷叹了声气：“人老了，还是不惜脾气。看不顺眼，就想骂几句。要是我年轻时，他们这样，我要不拿上棍子撵他们几圈才怪呢！”
小林：“小时侯，我们那些孩子都怕你。”
爷爷：“现在怕不怕？”
小林：“早不怕了。我记得，爹娘活着时，老夸你心眼好。爷爷，你的二胡拉的好听，我想跟你学。”
爷爷：“那好啊！不过妮妮跟我说了，她想跟你学文化，你可也得教教她呀！”
小林：“妮妮虽然没有文化，但人聪明，我愿意教她识字学文化。妮妮到哪里去了？”
爷爷：“看样子今天不高兴，问她有什么事，她又不说，吃过饭就睡了。怕现在正做梦跟你学文化哩！”
房子里，妮妮并没有睡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扑闪着大眼睛，好象在思索着什么心事……
8
刘成家。
刘成正在和几个哥们儿打麻将赌博。房间里乌烟瘴气。
小林敲门。刘成开门，见是小林，不屑一顾地：“你来这里有啥事？”
小林吞吐地：“我……我想和你商量些事。”
刘成显得有些不快地：“这会儿我没有时间！”随手把门关上。
小林站在那里，脸色铁青，想用脚猛踢房门。他的心声：“自以为了不起的东西！”
9
荒坡的一个山洼里。一坐坟墓上长满了野草，野草已经枯萎，被风吹着，倒向一方。天空似一张灰色的铅板，低低地压下来，叫人感到一种窒息的沉重。
小林在坟墓前伫立着。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的衣服有些单薄，冻得他不时颤动身子。尽管他的眼里含着刚毅，可他还是泪流满面了。
小林可怜兮兮地喃喃：“爹……娘！你们为什么不帮帮我？我感到好可怜，我也想找你们去……”
妮妮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小林身后，她伤心地哽咽着，把手放在嘴唇上，象个泪人儿。
小林猛地跪在坟墓前，声泪俱下地：“天呀！活人为什么这样的难！”
妮妮忍不住了，放声哭泣着，跪在小林跟前，用手为他揩拭着泪花，边说：“别这样，小林哥……看你这样我心里就难受！你不是说过吗，要靠自己的双手活人……现在你为啥这样！”
小林直直地望着妮妮，慢慢地为她抹去泪水，突然，他猛地把妮妮抱紧在怀里，疯狂地亲吻着……
妮妮的喘息有些急促：“娶我吧，小林哥，我给你当女人……我会好好温暖你的心……”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10
妮妮家。
吴村长和爷爷坐在那里。村长要给刘成做媒，口口声声都是刘成的好处。可爷爷毫无表情，不动声色，只顾抽他的旱烟袋。
吴村长：“着可是一个好机会，只怕打着灯笼也难找。以后我们都成了一家人了，相互之间也有个照顾。再说你也这么一大把年龄了，要人的时候了……”
爷爷不耐烦地用烟袋锅猛敲鞋底。
吴村长翻眼看了爷爷一眼，嘴一捩，换了一种威胁的口气说：“你好好想想，如果真的说不成……咱们可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
爷爷气得嘴唇有些发抖，他猛地站起来，用手指着吴村长，愤怒地：“我------我让你出去！西山村……别人的家你可以当，我这家还轮不到你当！你想逼迫？妄想！”
吴村长灰溜溜地走了，到门口，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
11
村边的小河里，妮妮在洗衣服。
刘成坐在妮妮面前，死乞白赖地要和妮妮谈朋友。妮妮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洗衣服。
刘成絮叨地：“你说说，妮妮，我到底哪里不好？我让村长到你们家说媒，你爷爷竟不给人家面子，把人家从家里撵了出来！你们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
小林抗着镢头走了过来，他看到了刘成，怔了一下，故意快步走到妮妮身边，大声地：“洗完没有，妮妮？我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妮妮回头，见是小林，灿烂地笑着，甜甜地说：“小林哥，我这就洗完了。”说着就往盆子里装衣服。
小林：“来，让我端着。”接过盆子。
“让我抗着镢头！”妮妮从小林手中接过镢头抗在肩上。
他们往回走，甜蜜蜜的，俨然热恋中的恋人。
留下刘成一个人在河里，心里不是滋味，气得面部都扭曲了……
12
夜晚。
小林家。小林在拉二胡，尽管不够熟练，可也动听。看的出，他是才入门。
妮妮在桌子上写着什么，那样子很认真。
小林不拉了，放下二胡，在沉思着……
妮妮叫小林：“快过来，小林哥，你看俺写的怎样？”
小林拿过妮妮的本子：“写的还真的不错！”
妮妮：“我生就的笨样子，千万别笑话了。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聪明就好了。”
小林：“人的能耐都是学来的，一开始，谁也不会睁开眼睛什么都会。”
妮妮不语，扑闪着大眼睛，在思索着什么。
小林：“你在想什么，妮妮？”
妮妮：“我在想，有一天我们真的过在了一起，那一定很幸福的。”
小林：“我有多穷啊！你看，我连点灯的钱都没有，拿什么去娶你呀！”
妮妮：“这好办。明天我去找电工把电线给你扯上，我来给你叫电费。至于说娶我吗……就这房子，就这小床……我什么都不要。”
小林感动地：“妮妮啊，在我最困苦的时候，你就象一盏灯，照亮我的心，我那黑洞洞的心。”
就在这个时候，刘成进来了，故意耸了耸肩膀，讥讽地：“这小房子还真的不错，黑灯瞎火的，还真的有味道啊！”
妮妮站起来，气冲冲地：“这不关你的事情，你别欺负人啊！”
小林拉着妮妮，不卑不亢地：“我这房子很小，可我还真怕你弄脏了它。我和妮妮正商量着结婚的事情，没事你就赶快出去吧！”
刘成气得面红脖子粗，结巴地：“你……你！我这就走！我只是来告诉你，你不是想承包那个水库吗？只要你杨小林能拿出三千元钱，我现在就转让给你！可是，你能拿得起这些钱吗？”
小林：“你说的话可当真？”
刘成：“谁撒谎就割下他的舌头！”
小林：“你的话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刘成“呸”的一声，扭头就走。
小林望着刘成的背影，心里说：“别神气！我杨小林也会让你尝一尝被羞辱的滋味！”
13
下雪了。纷纷洋洋的雪花漫天飞舞。北风吼叫着……
小林走进一户人家。房子里的摆设很考究，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富裕的人家。
一位中年妇女，一边为小林打着身上的雪，一边问：“下这么大的雪，有啥急事，孩子？”
小林：“姨妈，天黑我还得赶回去，就不绕圈子了。我想承包村里的水库，没有钱……我能去的地方都去了，都没有借到，后来我就想……如果有了，就借我急用……”
姨妈没等小林说完，就叫苦地：“小林啊，外人不知道，都想着我们家有钱，其实也真的没有存着钱。你姨夫虽然在厂里上班，可身体不好，总是吃药。”
小林失望地：“没有就算了，姨妈，我这就走了。”
茫茫的雪海里，小林在艰难地行走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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