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你也许正从窗外走过,携带着寂静的阳光。你看,这些将要坍塌的墙上却这样无限的长出青葱之草,这般分明的一边老去,一边明媚。在这样空,这样触目惊心的绿下,冥想是不是可以细致的天长,地久。词句其实是江湖,我一脚踏入,便再也无法抽身。
我知道,此时春色正浓,花开恰好,这样繁华似锦。但是,它们这样寂寞。因为这样的好景,应当是两个人来一起看的。而不是我现在这样一杯复一杯的喝着茶,直喝到漫无边际,暗夜无边,星月伤感,满口生涩,无雨无晴。
知道吗?其实,此刻我正在窗内读诗,读着,读着,声音便低了下来。而你到底是不会知晓的。因为,我要学会一个人守着水墨,笔尖轻弹处,只有自已。
曾想,这样一扇窗,如何才不会轻易丢失我眼中的良辰,好景?用力的记住?细致的描绘?好像都不可以,其实这是无聊罢,时间下,世间多少扇窗,就这样在时光中蓄满了心事。有时候,冥想其实也就是一个人的城。城内荒草连天,城外,却再也走不回来。我们除了忧伤的守着,别无他法。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守着。但是,你只要禁不住转了一个身,时光便沉沉睡去。于是,你自流动,我自花开。一片景,再也留不住,回忆。一如这片废墟,触目惊心的疾驰,竟似停不下来般,直到容颜失色,日月穿梭。
耳中犹有歌道:昨日花开,今日花败。惑人的音,似御风而来,兜头而落,它们反复,流转,溃散,重生。我在这里轻易就痴了。曾有人说,一辈子后,能想起的记忆只有十分钟。如果这样,我会不会想起这一场温柔的花事。也许我只能看着空空的天,伤感的守口如瓶。
整个一生,似乎随时都在准备着出发,然而,最后只是原地踏步。任时间汩汩流动。
其实,许多时候,是可以清楚的听到时间在走动的。急驰的车,移动的花影,手边的旧照片,渐渐容易疲倦的身体,门前不及防就粗大的树木,每日票据上的日期。它们不是急速,只是缓和的,从容不迫的,无情的,走动。
时光走动,于是你便不能忍看“朝夕相处”四字。因为,这样熟悉的词语,竟也陌生出忧伤来。时间带走一切:带走冷暖,带走阴影,带走明媚,带走证据,带走记忆,直至死亡不疾不徐的到来。于是灰飞烟散,最刻骨的记忆也将随风而去。此时你若转头看花,会不会同意:所有的盛世红颜都有光华流转,如花美眷也只似水流年。
现在,我们安在。所以,如果来,请你看看这堵坍塌的墙以及在它上面潦生的青葱。这是永远无法隐去的时间之伤,让你明白,在属于我们的时间下,我们只是一个无力挣扎的茧,安于命,安于斯。那么让我们学会在世间的另一端平静的存在,而在此处忧伤的美丽的隐身。如此,你亦会不问自知,这亦是懂得,是世间最慈悲的懂得。
甚至教人想起永远,想起地久,想起天长。我知这样很可笑,但是,总会有糊涂自迷的某一个片刻,连自已都感动了。
于是想,什么是永远?永远很远,远到无涯,永远很近,近到刹那一念。其实守着就是永远,永远即是片段。因为这片刻里,守着时间,守着日色,守着静止,守着爱悯。试问哪处才可以这样隐隐生痛的幸福以及天老地荒的相信?
于是相信,我此刻是永远。因为,我这样虔诚的守持,不笑,不语,不伤,直止春草潦生。
可是,下一分钟我便怀疑。因为,天黑了。阳光下的足声似乎太远,远到记忆模糊,远到前生一般不可信。于是对自已暗笑,其实哪有永远。只不过侧身眠去罢,一枕黄梁。可是,如果不会认真的做梦,是不是很可怕?或许,怀疑就是永远,因为怀疑,于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于是流动就无消失,就恒在。却只恐此后懒得相信,懒得怀疑。淡漠到寒风吹砌,才真是恐怖。
所以,请一定相信,灯火下,我们是一个巨大的梦境。我们遇见,然后离开。这何尝不也是一生?多少年后的梦中,我是否还能记起现在梦境的一滴泪是如何落下的?也许再也没有,你看,我还是恐,只恐就此丢失我的记忆。我如何能够同意自已会把这一切丢失。因为许多的幸福只是与记忆有关,与事件无关。但是,时间下,我们却只能,措手无策的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哀伤的消失,包括记忆。
那么就在时光中给自已开一扇记忆的窗吧,对着空空的天空,听风一场一场的刮过。窗外四季次第流转,窗内明媚的寂寞。一如一场错落有致的戏剧,水袖送出,也是一段风情。可是,我又是否真的能做到好好的给自已开了一扇窗?或者,这只是个想象,因为我总是不自觉的为自已画地为牢。我坐此处,只闻窗外花香浮动,阳光寂香,却也只是妥协的转身睡去。任时间流离。
现在,我这样语焉不祥。其实,只是因为守着时间,守着词句,守着寂寥罢了。一如守着一场花事,看它如何繁荣昌盛到黯然消失,这种华丽下的凋谢很残忍。但是,这种时间之伤无处不在。而我们措手无策。于是蓄满心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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