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天堂还好吗
——写在菲菲一周年祭日
江水无声无息地流淌,不分昼夜,东去的流水,你能否告诉我,去年今日送来的一把骨灰,变成了随波起伏的浪花,还是在天国自由歌唱的小精灵?
一年了!我不敢提笔,甚至不敢把你的名字说出口,今天是你的一周年祭日,我才鼓起勇气说出藏在心中很久的一句话:菲菲,你在天堂还好吗?——一念之间,泪水已决堤而来,潮湿的心满载沉沉的思念,一种撕裂伤口的疼痛穿透了我的心……
四岁的小姑娘,新鲜的嫩芽、含苞的花骨朵,还有很长的人生路没有走,还有很多梦来不及想,就被人生中无情的暴风雨碾碎了!再也见不到你灿烂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你稚气的歌声,想你的时候,你的音容笑貌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可我们再也不能抱你在怀里,看你撒娇,和你挠痒痒,我们从此决别,缘分已尽。花朵尚未开放,已从枝头滑落,让爱你的亲人回天无力、措手不及。
你不想走,也是可以不走的,可这捉弄人生的命运总是很残酷——
去年6月8日之前,你还笑靥如花、活泼可爱,无忧无虑地享受着灿烂的阳光、香甜的雨露,和一奶同胞的姐姐在幼儿园的舞台上欢快地舞蹈,倍受瞩目。可是,一次常规体检无情地显示你的心脏有杂音,你是上帝制造的一个次品,心脏上有一个小小的洞,但这原本没影响你正常的生活。父母为了让你一生的幸福更有保障,听信道貌岸然的医生的鬼话进行修补,结果小孔未补彻底,却把整只碗摔碎了……
白大褂们温和地对你的父母说,这是一次小手术,一种经过多次试验的成功的手术,术后很快就可以恢复——你和你的父母却没料到,这是一场开膛破肚的杀戳!痛苦从手术开始,直到生命结束,两个月的时间,“痛”成为了你的人生关键词,“吃”成了天性好吃的你的一种负担,手术后的你几乎粒米未进,吊瓶不分白日昼夜地纠缠着你稚嫩的小手。你说你最喜欢“牛板筋”,可亲人给你买来你却吃不下,你说你不想待在病房,想回家或到楼下的花园边去走走,可你孱弱的身体已经下不了病床……
直到你临走前一周,不懂医术的亲人都明显感到你一日不如一日,生命之花即将调谢,可是,护理你的医生护士们却仍然冷漠而粗暴地说,“这是正常的,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父母坚持打的送你去重庆的一家名牌医院,结果入院就收到了病危通知书,教授称已回天无力。守护你的亲人,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生命之光一点一点暗淡,像阳光照耀下的薄雾,越来越稀薄,眼看就要消散。花蕾来不及开放就已枯萎,这是何其悲哀的事啊!可是,有些医生却好像已见惯了生生死死,对病人和亲人的痛苦已经麻木不仁!
最后的日子,你特别羡慕来看你的姐姐,你的眼神流露出你的困惑:为什么一同生活了四年多的姐姐,仍然可以活蹦乱跳、自由自在地生活,自己却无法再追随姐姐的舞步?你曾经很有优越感,你比姐姐更聪明、更漂亮,你的嘴特别甜,舞姿特别优美……可是,这一切都成为不可再现的过去,你从圆润饱满天真活泼,到骨瘦如柴血色褪尽五脏六腑变形衰竭,希望渐渐变成绝望,身体的痛逐渐沉淀为心灵的苦,我们却无法为你分担一点点痛,眼睁睁地看着你熬到灯干油尽……8月8日,你终于从痛苦的深渊中解脱出来,你再也不会喊痛,再也不会在枯燥无味的病房念叨亲人的名字,再也不会可怜巴巴地嫉妒别的健康的孩子。只可怜和你一起经受痛苦煎熬的父母和亲人,把你的骨灰撒向了长江,把对你刻骨铭心的思念藏在心里,从此与你天人永绝!
你走了,仍然活在我们心里;你解脱了,可我们的思念之痛遥遥无绝期……生者死,聚者散,此乃万物恒长之理。可是,走得如此匆忙、如此痛苦,又何必来世一遭!猜想死神一定是个脾气怪戾的家伙,讨厌老弱病残,嫉妒聪明伶俐,甚至什么印象都没有,只要碰上了鲜活的生命就抓起来扔进黑暗的地狱。
“生命的消逝似慧星一瞬\刹那间生病死葬\魂飞渺茫难追寻……”你的突然离去,让我想起昆德拉的“生命不可承受之轻”!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生,也不可预料自己的死,最多在种种规则和规律的约束下极其有限地支配从生到死的过程。要参透生死很难,何况你还是个孩子,两个月的痛苦折磨对于四岁多的小女孩真是太沉重了,但命运从来没有公平可言!你走后,我一度陷入对生命意义的追问,活着为了什么?该怎样活着?尽管千百年来没有找到统一的答案,但我们还是一样留恋生的快乐。活着,只是一个或长或短的有限的过程,终有一天会放弃一切撒手而去,因此不必在功名利禄中自寻烦恼,真实地活着,真诚地对人,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像孩子一样,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不作无谓的索求——这就是我的答案。
菲菲,你带给了我们四年多的欢乐,留给了我们珍珠般纯洁晶莹而又浸润着哀伤的记忆。一年了,我只在梦中见过你几回,这也许是上帝的恩赐,在黑暗中给想念的人一个约会的处所,可我们再也不能见到真实的、活泼可爱的你,你已虚化为无色、无味、无形、无质量的影像,活在亲人的脑海里。今记下这段文字,寄托对你的哀思——可怜的孩子,如果有天堂的话,愿上帝补偿你!
2006年8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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