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堂屋的钟已敲过了三下,强子开着拖拉机去揽活还没有回来,永丽想可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和裁缝师傅说好了,今天一定要把衣服拿回来的。
强子也真是的,村里的男人们现在过年都流行买西装穿,他却偏要中山装,害得永丽那天在镇上找了好一阵子,才听说那个从上海回来的小裁缝做得不错,本来那小裁缝怎样都不收她的布料了,说是腊月的活儿太多,可经不住永丽死磨了一阵嘴皮子,就答应了她年三十来拿。
关上大门,永丽看到隔壁公公家门好象也锁上了,她就想快去快回,就不去留话了!反正一看见婆婆那张刀都切不开的脸,她心里就紧得慌!
把伞撑起来,沿着村里的泥土路向前走,高帮的黑色胶鞋上立即沾满了烂泥巴,提起来好重好重的!寒冷的风吹在脸上,象刀子在刮一下,生疼生疼的!永丽用满是冻疮的手指捏着围巾往鼻子上拉高点。这围巾还是强子去县城里买回来的,火红的颜色可真艳呢,平时永丽可不舍得系上了。
一路紧赶,到了镇上时,天已暗了下来,推开裁缝店的门,那个师傅正坐在机子上猛踩。抬眼见她,哟!来了啊!你等一下啊,就差一只袖子没有上上去,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就先赶了别人的。这就好,别急啊!
永丽本来想埋怨几句的,都说好了的,可是,好象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她只好歪侧在一条长板凳上,看师傅熟练地车着线!
当听到外面已有鞭炮声轰轰烈烈地响起时,师傅将已熨烫好的衣服递给了她。
你对你男人可真好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大冷天下着大雨还来替他拿衣服,他可真幸福啊!
到底是去过大城市了,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就不一样的舒服!永丽有点不好意思了,说了声,过年了,恭喜你来年生意兴隆!
将衣服小心地卷好,放进了带来的布包里面,永丽向师傅点了点头,就推门出去了。
外面的雨,一直没有个停息。天已黑的看不清路了,永丽心急火撩地往家里赶。听到那似远又近的霹雳啪啦的鞭炮声,趋走了静时路两边的枯枝发出的沙沙恐惧声,永丽平时胆可小了,可是这时,她却顾不上害怕,她担心强子回来不见了她,会不会发脾气?
正胡思乱想着,脚下一个打滑,她收不住的身子向前一趴,伞和布包不知道给摔哪儿了,她急坏了,雨水可不能把新衣服给弄脏弄湿了啊!两手在四周的地方乱摸索一气,好不容易才摸着了粘乎乎的布包,而伞已折坏了。她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满是泥巴的手在棉裤上擦拭了几下,又迎着迷离的雨丝向前走了。
村口,已能听到家家户户的男人们的喝酒暄哗声,永丽感觉身上的秋衣已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冷溲溲地。隔着好远,就看见家里的灯也亮着呢!
推开门,就感觉坐在八仙桌边的公公和婆婆瞪过来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过永丽的身子。而强子,正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低着头吸着烟呢。
你死哪里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个不要脸的,是不是鬼混去了啊?婆婆一开口,就是这样的恶毒!
永丽傻站在门口,任由风顺着她的脖子往里面钻,她心里凉透了!我•••我给强子去镇上拿做的新衣服去了。
强子抬起头,看了一眼永丽,头发湿湿地沾在脸上,棉袄棉裤上都是脏稀稀的泥巴,可是,她还紧紧抱着那个布包在怀里。强子又低下头,巴巴地吸他的烟。
那你不能早点去?要到这样黑才回来啊?你说你都能做什么啊?人家说,养只鸡还知道下只蛋报答主人呢,你倒好,三年了,连只蛋影子都没有,光会吃!你是不是想让我们杨家断了后啊?我看啊,你和强子还是离了吧,你不要赖在这里害强子了!
婆婆的嘴,是村里有名的恶!她只要一开口,永丽就觉得魂都要飞走了。永丽的唇,张了张,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
婆婆走过来,一把推开挡住门口的永丽,就出了门,公公也随着她跟在后面回家了。
永丽用脚掩上了门。把布包放到桌子上,强子,来,看看新衣服,看合身不?强子沉着脸,站起来进了房间里面。
永丽用忧怨的目光,跟随着强子的身影,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她傻傻地坐在那里,听到风在敲打着木制的大门,一声,又一声。
良久,她才感觉到身上好冷。用热水洗了把脸,她进了房间里面,强子,正依在叠好的被子上,用那宽厚的背对着她。
永丽一颗一颗地解着纽扣,把棉袄慢慢地脱了下来,然后,是棉裤,毛衣,秋衣,秋裤,直到什么都没有。永丽本就是个秀丽的女人,身材高挑,肌肤白晰,那模样儿,是远近都有名的。
强子!永丽柔声地叫着。没有答理。
强子!永丽的声音有些颤抖。强子的背,也抖动了一下。
强子!永丽哽咽着再叫了一声。强子慢慢地坐起身,把脸转了回来。
这才发现永丽正光着身子站在床边!永丽的身子可匀称了,该有的有,该没有的没有。这些,可不是村里那些个生了几个娃娃的女人们能比的。
永丽,你这样干嘛?不冻坏了你啊!强子嘶哑着轻轻地拉过永丽。
强子,再要我一回吧!要了,我就啥也不怨你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主意,这,都是我的命不好,是我对不住你!
永丽的眼泪,滑过脸颊,滴落在那高高的胸脯上,晶莹的让人眩目。强子猛地抱着永丽的细腰,把头埋进那深深的乳沟里,嚎嚎大哭起来!
永丽一遍遍地轻抚着强子的头发后,她将强子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脱了下来,然后,用一床被子遮住了两个人的身体,这一次,她好温柔好主动,把强子鼓励得象是一匹野马一样的疯狂,直到他胜利地倒下!
看着强子疲惫的躺在那里,直到慢慢地睡着,永丽起身穿了衣服,然后打开布包,将那笔挺的中山装放好在强子的枕头边,又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强子那厚实的唇。
收拾起自己的衣物,塞进一个大包里,对着那面穿衣镜,永丽用手顺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只是,有颗泪水不小心跌进她的嘴里,咸咸的,象是这时她的心情。
打开门,风把她向后推了推,要留我吗?永丽凄美地想着,她摇了摇头,傻瓜,谁会留我?将大包往胳膊上一挽,她把一串钥匙放在了屋子里的地面上,然后,轻轻地关了门。
床上,有一张紧闭的唇,和一双落泪的眼,在送行!
雨,已停了,雪花,在漫天飞舞!永丽踏着夜,踏着雪,向前走去!
本文已被编辑[寂寞的阴天]于2006-8-7 16:57:2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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