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瓷器”一词,在如今电脑泛滥的资讯时代,已经没有了这个曾经是体现着唯美的经典词汇。它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审美的极致。在今天,它是作为一种藏品的名称,常出现在各级艺术品的拍卖会和大大小小的古玩市场里面。吸引和震撼着那些与之有缘的人们。
和青花瓷的第一次谋面,颇有点戏剧成分;那还是多年以前,我去一个画友家里赏画。在观赏之余,他说我们既是喜欢绘画的,那你就帮我看一样东西吧!他边说边去书房取来一个青花的瓷瓶,但见器型工整,纹饰饱满,瓷面泛着柔柔的、温润的光。仿佛一个远古的少女,披着一件薄薄的水袖蓝衫,正从一出绝美的戏剧中款步缓缓的出来,这悴不及防的惊艳,使我愕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一刹那间,那多年来的烦杂而又浮躁的情绪,象枯枝遇到了暴风,“咔嚓”一声,顿时就折断在这里!
从此,对青花瓷器就有了一种别样的沉迷和期盼。
作为一个学习绘画多年的人,我最爱青花瓷的纯古浑厚,明净素雅。画面落笔干净,敷色单纯。在雅致中透着不露声色的雍荣和奢华。不论是官窑品中的精雕细琢般的勾勒,还是民窑件中笔法简练、随意无心的挥洒,都在无形中显现出漫不经心而又匠心独运的繁复。
那隔着千百年来的夜晚堆积起来的寂寞和静气,均匀的敷在它素洁的瓷面上。清晨醒来,那器物仿佛一滴露水珠儿,带着远年的空气,轻轻的溅到我的脸上。舒爽中夹杂着几许淡泊。
有很多的画面,尽管上面也有错笔的勾描和一些涂涂改改的痕迹,但那些生活化的场景,能让人感觉到这些地方都是自己在梦里去过的;那是一种---陌生的熟悉。
一个宋人口中吟着宋词,走在长长短短的石阶上,桃花开在回廊九曲的桥畔,斜风细雨正微微的吹开一扇扇临水而立的那玲珑剔透的花窗。绿杨树下,几个旅人的背影渐行渐远,淡没在橘色的黄昏中……
这样的生活是精致的,又是恬淡的,更是闲适的。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种很江南的味道。先哲们说的不错,果然是颜色不浓、香气淡远的日子才最久远。
青花瓷的器型很多,瓶、罐、尊、壶……自然是属瓶类最经典。梅瓶雍容富贵,象风韵犹存的徐娘;柳叶瓶纤柔闲雅,恰尚待字闺中的少女;玉壶春瓶温润圆满,似体态丰腴的少妇……
这些青花,大多淡雅清扬,秀拙相蕴,如纯粹的文人气质,自是吃墨饮茶闻香读画,餐花卧琴吟月听风……它虽处在历代人们的生活中,却又和一般的市井、江湖格格不入,露出不少的生分来!
把一只玉壶春放在靠窗的桌子上,逆光时,它淡雅的蓝隐在暗影里,但这并不影响它美丽妖娆的姿态。它不需要任何繁琐的帮衬,自是一个完整的宇宙。若是插上几枝稀疏的桃枝,就又显示出它柔和的温情。不温不火,不卑不亢,宽厚从容又世事洞明,一派尘埃落定、乾坤朗朗的大度。正是“空山无人,水流花开”的坦然。
此时此刻,玉壶春瓶是寂寞的,而世界也就是在这样的青花瓷里寂寞着。
许多个月亮初升的夜晚,净身换衣之后,燃起一束清香,我会闲闲的安坐在书房中,品玩着那美的青花。想象着自己也似胎纯釉净,花色清然。那器物在月光下折射出一丝丝幽幽的蓝光,是那样的媚惑又是那样的让人难以抗拒。它的魂就在泛着佛香的空气里流淌,游走在我的周围。这远古飘来的精魂中,隐含了历代多少能工巧匠的智慧?又内敛了多少文人雅士们抑郁的气质?
青花瓷的古旧和静气,使得许多现代的、新的东西在它的面前黯然失色。应该说人最远的也不过只能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而青花却可以在历史的流转中淘换过多少辈的人。它越是久远,就越惹的人们更加小心翼翼的呵护,从而去百转千回的疼惜!
有青花的日子,人是很容易幽古的。就象天空一直都在空着,有时又蓝的和青花瓷器一样的靛蓝。空气中似乎还飘浮着那种苏麻离青的味道,晕散开来,就有了不断的瓷气和人气。
这样的青花,有时候是人一生的梦想。有千年的风流、文化与历史在这样的漫长的岁月中融合,无关乎官窑、民窑,无不昭显着那与生俱来的深厚的底蕴。需要每一位的观赏者放慢脚步,用充裕的时间和放松的心情去细细品玩!那别样的画面,是千百年来绘者的鬼斧神工,描绘出的无与伦比的奇幻。那完美的器型,是文明的遗择,在历史的风流中褪尽了铅华,又在偶然的境况下得以发掘,绽放出琥珀似的光辉,提示着那曾经的往昔。
手捧青花,不忍释手。
本文已被编辑[简凌]于2006-8-6 22:01:57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拈花听禅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