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学上有一个经典的老问题:世界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呢?这个问题至今也没有人弄明白。据说日本人研究清楚了,确定世界上是先有蛋后有鸡。我不是学生物的,无从通过实验判别真伪。但就个人直觉而言:日本人说的东西,我一向持怀疑态度。
鸡其实也是一种很古老的动物了。但在人们的印象当中,鸡并没有什么地位。鸡最大的贡献除了产蛋就是舍身成仁饱人口腹。撇开这两点,如果说还有可取之处的话那便是抓蜈蚣了。
《西游记》中有这么一节:唐僧师徒四人上西天取经,路经盘丝洞。被几个蜘蛛精戏弄,孙悟空略施法术得以脱身。不料,几个蜘蛛精又请了蜈蚣精出山。这个老妖怪法力高强,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也难奈他何。最后,孙悟空请来了昴日星官的母亲毗蓝菩萨才得以将妖怪降伏。昴日星官是一只公鸡,毗蓝菩萨自然就是一只母鸡了。如果说不是我见识浅陋,大概这件事可算得鸡类唯一的壮举。
鸡本来还有一个由来已久的传统工作,那便是“司晨”。可惜现代科技发达,有自鸣钟、闹钟、电子表等,逐渐将鸡的作用取而代之。“鸡司晨”,徒有虚名而已。
有句俗话叫作“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另外还有一句常用来形容强者欺凌弱者的话叫作“老鹰抓小鸡”。由此可见,鸡是不折不扣的弱者。都说同情弱者是人的天性,但这同情似乎并未恩泽于鸡。人们不仅“杀鸡给猴看”,还要借鸡的尸体大作文章。中国有“道口烧鸡”、“叫化鸡”、“白切鸡”,外国著名的有“肯德基(鸡)”。碰上禽流感,一只鸡有病还要株连九族统统被处决。鸡的不幸,一至于斯!苏轼写了句诗叫“春江水暖鸭先知”,清初的毛西河先生为鹅鸣不平,斥道:“宁不容鹅先知耶?”就为一句诗,就有人为它鸣不平。鸡的命运如此之惨,却不见有人替它击鼓鸣冤!
鲁迅先生说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鸡其实也吃草,当然,偶尔也吃一点稻谷和剩饭。虽然我们不能理直气壮地说鸡“吃的是草,下的是蛋”,但我们不能将鸡对人类的贡献一笔抹煞。凭良心讲,谁没有吃过鸡蛋喝过鸡汤呢?
在这里,我并没有为鸡歌功颂德的意思。鸡的无闻只怪它的懦弱。虽然偶尔也会出一两只勇猛好斗的,那也是阔少们的玩物。它没有华丽的外表惹人喜欢,也没有尖牙利爪让人害怕,它更不会向人诌媚逗人怜爱。虽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但没毛的凤凰仍是凤凰,鸡再美丽还是鸡。
十年浩劫中,人们常常穷地“从鸡屁眼里抠几个油盐钱”。但有人说养鸡是资本主义,于是要斩掉“资本主义尾巴”。鸡没有资本主义尾巴,要斩也无从斩起。于是,该斩的便是鸡了,被株连的还有养鸡的人。其实,鸡有何无辜?人又何辜?如果鸡也有智慧,想必“骄傲的公鸡”会为拥有“资本主义尾巴”而更加自豪。
人们常形容吝啬的人为“铁公鸡”,原因是“一毛不拔”。吝啬的人比比皆是,铁公鸡尚无缘一见。不过,做人被人叫作“铁公鸡”,想来活着也不会有太大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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