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儿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天要下雨了,可她不想上楼去拿伞,心想,只要不是下的很大,就无所谓,反正已经很久没有在雨中走路了,这样还可以在雨里走走,也许可以清洗去郁结在心里的烦闷。
气压很低,空气似乎要凝结了似的,纯儿的心情没有受到气压的影响,一度压抑的神经此时却反常的活跃了起来。她感觉此时自己就像放出了笼子的鸟,似乎一振翅,就可以飞向蓝天,可蓝天毕竟没有具体的方位,所以她的思绪乱乱的,飘飘的。
“纯儿,你为什么会喜欢雨天呢?”
“喜欢需要理由吗?”
“喜欢一个东西必然有喜欢它的理由。”
“是吗?”
“是的。没有理由的喜欢是盲目的,盲目的喜欢是自我迷失的一种表现。”
“自我迷失?”
“是的。其实盲目的背后就是你潜意识里的一种放逐。也许你渴望什么,或者说这个潜意识已经把你过去无法忘却的东西找了个替身。也或者你开始做一个梦了。”
纯儿想起言曾经和自己的这段对话。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句话,但她知道言说的没有错,因为雨可以让她想起许多过去的美丽。
“过去的美丽”,纯儿在脑海里想起这个词组的时候,忽然很忧伤地笑了笑。
过去和阳的日子是快乐的,甜蜜的,幸福的,现在想起来的确可以叫做美丽。可这份美丽就像早春的花,等不到秋风,走不进冬雪。
雨下了下来,没有像纯儿想的那样,它像天公忽然发怒了似的,倾盆而来。
纯儿随着奔跑的人群疾步,她一边走一边找寻可以躲身的地方,不远的地方有个公用电话亭,她决定先到那里躲一会。
ic卡的电话亭只能容下她瘦弱的身躯,她站在里面,望着雨幕飘摇,心里很静。她很诧异,没有想到自己此时居然可以如此平静,她想,人有时候真的有些不可捉摸。
纯儿望着刚刚还纷扰的街市,此时已经异常的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车辆,拉起一道又一道水浪。
“纯儿,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吗?”
“你说呢?”
“我在问你?”
“我不知道,可我真的好爱你。”
“宝贝,我也好爱你。”
纯儿被阳拥在怀里,他的怀抱是温暖的,她喜欢被他抱着的感觉,很幸福,很甜蜜,而且心里荡漾着一股痒痒的暖流,让她晕晕的,很舒服。
“纯儿,让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吧!”
“好呀!”
“好!永不背叛,永不分离。”
“永不背叛,永不分离,好。阳,你真好。”
阳的唇印在纯儿的唇上,温润诱人,纯儿醉了。她想但愿这不是梦,就算是梦也不要它醒。
天空里一道亮丽的闪电划开了云层的同时也打断了她的回忆。
男人,可爱又可怕的动物。纯儿摸了摸自己的唇,有些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永不背叛,永不分离。”现在想来是多么可笑的谎言呀,简直幼稚到弱智的地步。
“纯儿,你为什么这样安静呢?像极了冰冻的风景。”
“冰冻的风景?呵呵!有你这样比喻的吗?”
纯儿想起言的话,是呀!自从和阳分开后,自己就变了,以前活泼的自己随着阳走了,阳带走了自己很多东西,就连自己廉价的活泼也一并被抓了去。这个男人在自己的生命里刻下了他的印记,可他哪里知道,这个印记常常折磨着自己。
纯儿瞬间伤感起来,雨幕依然飘摇,街市也依然寂寞,她忽然想到了言。
言的影子在纯儿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言是个粗放、直来直去、没心没肺的家伙。纯儿想给他打一个电话,因为此刻她忽然有想说很多话的念头,那么最好的听众自然就是言了。
纯儿打开电话簿,找到了言的电话,看着那串数字冰冷地显示在屏幕上,像一个个龇牙咧嘴的小丑在跳着莫名其妙的舞,她瞬间有眩晕的感觉。她努力地挺了挺自己的身体,像要抖落什么似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如果说阳是太阳,他带走了自己的光明,那么言是什么?是风,他吹平了自己的伤痛?还是吹去了自己心里的郁闷呢?
“谁是自己的等候?就是那个愿意牵你手走路的人。山盟海誓只是一堆欺人的谎言,纯儿,我知道你相信誓言,可我不会说,我宁愿牵你的手穿过数个路口,也不愿意和你说那些貌似风花雪月的情话。”
“我宁愿牵你的手穿过数个路口。”这样的话说得多么实在呀!纯儿知道言是喜欢自己的,可阳已经带走了自己的全部,哪里还有言的位置呢?
纯儿看着纷纷扬扬的雨,忽然感觉很冷,她现在需要一个拥抱,一个臂膀,可没有。
“纯儿,雨中散步的感觉很浪漫吧?”
是呀!在细雨纷飞的小雨中,纯儿挽着阳的臂膀,听阳很男人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那样的感觉像飞,美妙极了。
喜欢雨是因为阳可以陪自己在雨里散步、说话。喜欢雨是因为可以靠着阳的身体,感受着他的温暖。喜欢雨是因为阳说牵手一起淋过雨的情侣可以永远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现在想来真的是个谎言了,并且还有些好笑。那么阳的话都是真实可信的吗?
也许这个世界没有谁的话是永远真实的。就像真理也不是绝对的一样。
一个叫阳的人让自己喜欢上了雨,这本身似乎就预示着什么。纯儿想,这是不是自己的宿命呢?如果是,难道它预示着自己一生为情所困吗?
“纯儿,爱情就像是生命中提纯的氧气,有了纯净的氧气滋润,你会觉得生命活得很欢畅。可人不可能永远活在纯净里,因为氧气只是我们生命资源中极小的一小部分,更因为生命的存活需要的不仅仅是氧气,爱情固然美丽,可真正的活着才是最美妙的。你有时候就像一只茧,你躲在茧里苦苦地等待着破裂,可你却不停地吐着思念的丝,让它越来越沉重,沉重到让你忘却了生命的本意。”
“走出来好吗?他已经走了,我不喜欢你说那句‘一切都不曾改变’,我知道你还会在他的电话里哭泣,还期盼他给你一个明天。可你知道吗?阳光离去的时候,就是月亮和星星到来的时候,找最适合你的好吗?”
纯儿想着言说的这些话,不由感叹。是呀!找最适合自己的,谁最适合自己?言吗?纯儿茫然地看着亭子外面的世界,雨还在下着,此时似乎已经淋湿了自己的心。
刚放进包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铃声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铃声是去年下载的《回来我的爱》,“往事不可追/回忆仿佛冷风吹/当初都是我的错/让你伤心头也不回/现在我整夜后悔/多盼望你能归/未来没有你做陪/我该怎样面对……
纯儿拿出电话,看见了妈妈家的号码。
“纯儿,你在哪里?下雨了知道吗?晚上回来吃饭吧。你爸爸想你了。”
纯儿笑了笑,每次妈妈都说爸爸想,其实这只是妈妈的小小伎俩。“好的。我现在就回去。”
妈妈似乎还说了什么后就挂断了电话,她一句也没有听清楚。因为她想起了言的话。“纯儿,让我给你一个家吧!”记得有人曾经和自己说过,一个愿意给女人家的男人是因为爱。爱?为什么他给自己的感觉和阳给自己的感觉是那么不同呢?
“纯儿,我还爱你。”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这么久,我差点都忘了我自己。”
“对不起。让我回来吧。”
“不,现在不,你让我想想好吗?”
“想什么呢?我爱你。”
“不要逼我好吗?阳,我现在好想有个家。”
“哦。”
无言。
纯儿还记得她在挂断电话的时候阳的声音很失望,透过听筒似乎传来了他的沧桑。沧桑为谁呢?她知道不是自己。
第二天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阳的电话关机了,她一遍一遍地拨,可他又失踪了。失望,好失望。也许命里注定他不属于自己。纯儿哭了。
“他既然不属于自己,那么就让他远离。”这句话是谁说的,纯儿这话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是呀!也许他只是自己的风雨。纯儿觉得自己忽然轻松了似的。
“纯儿你在干吗?下雨了,你在外面吗?不要淋到雨,不然又要生病了。你总是不知道照顾自己。”
“谢谢你!言。我正在躲雨。”
“在哪里?我去接你。”声音很焦急的样子。
“我在中山北路的一个电话亭里。”
“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来,千万别走。”
纯儿收起电话,想,阳从没有对自己如此焦急过,更多是她的焦急。现在她才感到了被宠的感觉很好,快乐在她小小的心房蔓延着。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似乎只是转眼,天上的阳光已经铺陈开来,她站在电话亭旁等着言,她知道言距离这里很远,于是她站在阳光下,微风里等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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