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奶奶终于没有熬到戈壁的归来就闭上了眼睛，僵直的眼神中布满着浓重的失望和伤心，却再也不会转动了。

戈壁原来姓王，叫王鸽，这个名字从小一直叫到高中。可自从上了大学，戈壁就觉得自己的名字太土，就自做主张的给自己改名叫戈壁，说那很有意境。但奶奶从不叫他戈壁，就叫他小鸽子，奶奶嫌叫戈壁太生疏又太古怪，觉得他是糟蹋了自己原先的好名。戈壁却是奶奶最疼爱的孙子，因为戈壁是由奶奶一手带大的。那时候戈壁的妈妈是医生，而戈壁的爸爸则常年在外经商。

就在戈壁奶奶入土的第十五天，戈壁从学校放假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憔悴，因为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毛毛的，具体怎么怪怎么毛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觉好象有事情发生了，所以为了这怪这毛他已经好几天睡不着觉了。一回到家，戈壁就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也怪怪的，妈妈热情的声音中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沉痛，妈妈在躲避着戈壁的目光。这让戈壁很奇怪，但戈壁并没有深究，因为戈壁现在最思念的人就是奶奶，于是戈壁就给妈妈打了声招呼说：“妈，我去看看奶奶了。”说着就要往外跑，妈妈却很例外很急切的叫住了他“急什么，等你吃了饭再去”，可等妈妈话说完的时候眼前已经消失了戈壁的身影，戈壁在学校的时候是百米和三千米双料冠军，何况现在戈壁想见奶奶的急迫比那时想夺取大奖更迫切。

到了奶奶家戈壁发现屋子已经上了锁，这是隔壁从未有遇到过的，自小戈壁就知道奶奶的大门是永远为他敞开着的。无论什么时候戈壁回来，奶奶总是开着门等他，好象奶奶事先就知道戈壁要回来一样，搞的戈壁每次想给奶奶个惊喜都不成。戈壁大声的叫着：“奶奶，小鸽子回来了，奶奶你在哪儿？奶奶！”，可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应，四周静悄悄地，只有那把有些生锈的锁子上发着冷漠的光。戈壁着急了，他象条狗一样上窜下跳的期望从墙壁或者窗户或者门缝里看到屋子里的情景，可他失望了，由于奶奶经常在屋子里做饭烧火的缘故，屋子里很黑，他只能看到一团黑糊糊的影象。

奶奶隔壁的赵大妈大概听到了戈壁的叫喊出来了，看着戈壁，没有说话眼圈却先红了，说：“小鸽子啊，你回来晚了，你再也看不到奶奶了，奶奶已经去了。”一瞬间戈壁傻了，戈壁感觉到整个世界一片空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戈壁呆呆的站立着，脸上的表情定格在极度的惊讶中。可吓坏了赵大妈，赵大妈急忙走过来拉着戈壁的手，“小鸽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大妈啊，你说话，小鸽子，哎呀，这到底是怎么啦？”赵大妈边说边就要去喊人，这时候戈壁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赵大妈的胳膊说：“大妈，你告诉我，我奶奶怎么了？你告诉我我奶奶怎么了？你告诉我！”戈壁的手劲很大，抓得赵大妈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孩子，大妈知道你是最疼你奶的，可你奶她年纪大了，到底都有走的一天啊！”戈壁绝望地松开了赵大妈的胳膊，踉踉跄跄地退后几步，然后转身疯狂得跑了出去，他要去看奶奶，他知道奶奶在什么地方，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告诉他：“鸽子啊，等奶奶死了，奶奶就去和爷爷埋在一块。你爷爷死的早，离开奶奶也早，等奶奶和爷爷埋到一块了，奶奶和爷爷也就团聚了。”每当说到这里的时候奶奶的眼圈就红了，就开始流泪，戈壁也跟着奶奶流泪，虽然他不知道奶奶为什么流泪。戈壁自生下来就没有见过爷爷，所以对爷爷既没有影象，更没有感情，可是奶奶流泪了，戈壁就跟着流泪，因为在戈壁的心中让奶奶流泪的人一定是好人，是好人自己都是该为他流泪的。

爷爷的坟就在村庄的西南方向，跑到半路的时候戈壁就果然看到在爷爷的坟边又添了座新坟，戈壁更加疯狂的跑了起来。戈壁的眼里已经没有了路，只是照着坟的方向奔去，麦地里刚刚有些融化的积雪使底下的泥土湿滑的厉害，戈壁跌了一交又一交，身上布满了泥水。但戈壁不管这些，他要看奶奶，什么样的力量也阻止不了戈壁看奶奶的欲望。终于到了，终于到了，戈壁看见那新新的坟前有刚烧过纸的痕迹，而且看到奶奶那慈祥的面容就在石碑上显现。戈壁到了，戈壁却忧郁了，戈壁不相信那就是自己疼爱的奶奶，戈壁哆嗦着慢慢的走向前去，戈壁哆嗦着用颤抖的手去抚摩石碑上奶奶那可亲的笑容，戈壁的嘴唇在颤抖着，戈壁想哭出声来，戈壁的嗓子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发不出丝毫的声响，戈壁的胸腔被堵的都快要爆炸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了，戈壁的嘴唇也不知道颤抖了多少时间了，他终于哭出声音来了，哭出来了，戈壁抱着那冰凉的石碑仿佛小时侯依偎在奶奶的怀抱里。戈壁哭着，戈壁不停的哭着，直到哭得没有了丝毫的力气瘫倒在石碑前，但戈壁还在抽噎着，一下又一下的抽噎着，那卷曲的身体也随着每次的抽噎而抖动着，强烈而急促的抖动着，抖动着······

戈壁朦胧中听到了妈妈的叫声，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差不多黑了，妈妈就蹲在戈壁的身旁。看着戈壁憔悴的样子，妈妈的眼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鸽子，听妈的话，快起来，奶奶已经走了，奶奶走的时候还念叨着你，奶奶希望你好好的生活，快起来，鸽子，跟妈回家，奶奶看到你这样会不高兴的”，妈妈抚摩着戈壁脸上。一瞬间，戈壁仿佛找到了依靠，他猛的扑到妈妈的怀里，“妈，奶奶去了，奶奶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奶奶为什么不再看一眼鸽子，奶奶为什么不让鸽子看一眼，为什么，妈，为什么？奶奶不会走的，妈，奶奶告诉我她要活一百岁的，奶奶告诉过我的，奶奶从不骗鸽子的。妈，你告诉鸽子，奶奶是不会走的，不会走的······”

妈妈轻轻的把鸽子拦进怀里“鸽子，奶奶没有走，奶奶还活在大家的心里，奶奶怎么会舍得我们呢！”大滴的泪水顺着妈妈的脸颊流下来，留到鸽子的脸上，再和着鸽子的眼泪一起流下，滴在脚下的泥水里，溅起一朵朵晶莹的白花，戈壁从那一朵朵的白花里看到里奶奶的笑脸，慈祥地和蔼可亲的笑脸，戈壁也看到了妈妈的布满泪水的脸。戈壁忽然发现妈妈也老了，妈妈的鬓角居然有了丝丝的白发。戈壁挣扎着站起扶起了妈妈，然后用袖子擦了擦泪水，又掏出手绢来给妈妈擦干了眼泪，说：“妈，你回去吧，我没事，我只是想在这里多陪奶奶一会儿，想跟奶奶说说话，妈你就先回吧，爸可能也该回来了。”妈妈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的，儿子向来的决定都是很倔强的，认准的事情绝不会回头。于是，妈妈说：“那好吧，鸽子，妈走了，你不要太伤心，奶奶也年纪大了，还有病在身，走了也是好事，不再活受罪了，记得早点回去，妈给你做的饭还在锅里呢！”

妈妈走了，妈妈在戈壁的再三催促中走了，妈妈在自己的一步三回头中走了。

戈壁又重坐在了奶奶的碑前。天已经黑了，戈壁已经看不到石碑上奶奶的面容了，但戈壁的心却永远看得清奶奶的面容，戈壁的手指也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奶奶的微笑。戈壁抬头看头顶的夜空，有几颗稀疏的星星在闪着微弱的光芒，偶尔的亮一下，又迅速的消失，戈壁觉得那就好象是人生。人的生命是太脆弱了，人的一生相比长长的空间也就只不过是那星星偶尔的一闪而已。可悲的是，星星的一闪还有戈壁看到，可能还有千万个戈壁看到，但很多人的离去却无声无息，哪怕是丝毫的闪亮都没有。今晚的天空似乎有月亮，戈壁觉得可能是自己太注重看那几颗昏黄的星星了，忽视了月亮的存在，也可能是刚才月亮就没有出来，现在才露出一点点的角出来。他是在照什么呢？戈壁想，难道是在和我戈壁同悲伤吗？难道她也有我生命如灯豆那样的感慨吗？

戈壁又想起了奶奶。小时侯戈壁是奶奶几个孙子中最讨奶奶喜爱的。因为戈壁聪明，更因为小小的戈壁似乎可以从奶奶的眼睛中看出些什么，从而做出一些自己似懂非懂却让大人吃惊的事情出来。戈壁还记得那是他上高中的时候，有次星期回家，放下书包就跑去看奶奶，奶奶正在做饭，刚把菜倒到锅里就听到了他叫奶奶。奶奶把勺子一丢就跑了出来，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了好半天，然后就又跑进屋子里去给他拿了四五个香蕉。香蕉颜色已经淡了，有点发黑，一定是放了很久了，戈壁知道那是姑姑给奶奶送的，因为奶奶牙不好，所以苹果什么的都吃不动，香蕉是专门孝敬奶奶的。他不吃，奶奶就不高兴，他坚持着不吃，奶奶索性就坐在他面前的凳子上一动不动，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到他答应吃了，奶奶才高兴得转过身来看着他吃完。忽然奶奶就大骂一声：“你个坏小子，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趁奶奶做饭的时候回来，锅里的菜保管不能要了。”说着奶奶就冲进了屋子里，锅里的菜果然不能吃了，下面的都黑了，上面的还生着，奶奶气的举着手要打他，他要奶奶打的时候奶奶却微笑着放下。结果那天，他应是充了次厨师，在奶奶的指导下做了吨饭，虽然他吃第一口的时候就咸得差点吐出来，奶奶却夸他做的还不错，说着就连吃了几大口，脸上充满了笑容。结果等戈壁一走，就从大门外看见奶奶腾腾的跑进屋里，端了一大缸白开水出来，不顾烫的喝了起来。想到这里戈壁就想笑，原来一向颇有些严肃的奶奶居然也这样可爱，可爱的让戈壁又有了想哭的冲动，奶奶那腾腾的奔跑声和咕嘟嘟的喝水声还在耳边回荡，可奶奶已经不在了。戈壁一直想不通，健健康康的奶奶为什么一下子就去了，一下子就去了······

戈壁又想起了在他十一岁那年，遇上了好多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大暴雪，当时戈壁和几个堂兄弟都睡在奶奶家里陪奶奶，他们都喜欢听奶奶讲以前的故事，什么黄河发大水了，什么逃荒要饭了，都吸引他们几个小脑袋紧紧的凑在奶奶的面前聚精会神的听着。戈壁还模糊地记着那晚上的雪下的好大啊，刚刚帮奶奶把雪扫出去，就又落了厚厚的一层，最后奶奶和他们哥几个都累的连走路都走不动了，雪还是好象没有动过一样，还是那么厚厚的一层。到了早晨的时候，该上学了，天还黑着。他就穿上了爸爸的大头皮鞋，象个大靴子，一步三晃地在几个堂兄弟的搀扶下走向学校，可雪下的太大了，连路都看不到，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看得他们的眼睛都开始疼了。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然他一个踉跄滑到了一个大的雪坑里，他们知道那里有个很大的坑，可大雪封了坑，他们根本看不见。几个堂兄弟吓的大叫，眼看着他越挣扎陷的越深，转眼就到了腰，却不能下去。正在堂兄弟们手足无措的时候，奶奶来了，奶奶先喝止几个堂兄弟不要乱喊，也要他不要乱动。然后奶奶用手试了试，也是拉不到他的手，奶奶就要他们几个兄弟站成一排，一个拉着一个的手，再用书包带子把手捆起来，而奶奶站在最后头拉住，让最前面的去拉他的手，那时候他已经滑的很深了，手只能勉强的半举起来。记得最前面的是二哥吧，因为他身子消瘦些，奶奶就让他在最前头，结果二哥的整个身子都伏下去了才勉强够得着他，拉出来的时候戈壁记得自己已经冻坏了，连话都已说不出来，尤其是脚，鞋子早掉了，裤腿和袜子里都是雪。奶奶二话没说就解开扣子把他的脚放进怀里，奶奶的怀里暖洋洋的，不但让他的脚逐渐恢复了知觉，连冰冷的心里也开始温暖。学是没得上了，奶奶让几个堂兄弟先去上学，顺便跟老师说一声，然后奶奶就拉掉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把他的脚包起来，背起来就往家走。戈壁知道那时候自己已经八九岁了，胖墩墩地象个铁块，而奶奶不但瘦小又是小脚。戈壁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奶奶是怎么背着他回去的了，只知道回去后奶奶怕留下什么后遗症，就给他盖了两层被子，然后就坐在他的脚头把他的脚抱在怀里暖着，那是他记事儿以来睡的最好最舒服的一次，一直睡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才醒来。奶奶已经坐在他脚头睡着了，脸上充满了疲惫。他怕惊醒了奶奶就动也不敢动，结果被尿憋的脸都涨红了，奶奶似乎在睡梦中察觉了孙子的异样，忽然就醒了。后来戈壁就看见奶奶的手被书包带子勒得肿了好几天，脚和腿也由于背他而肿了好几天。当时戈壁就想，等再大一点儿，就一定背着奶奶走路，再也不要奶奶受累了。可现在奶奶再也不会累了，奶奶永远也不知道累了。可奶奶不知道戈壁是多么想背一次奶奶啊！

奶奶在戈壁心中一直都是慈祥的，奶奶是最疼爱孙子们的，但却不溺爱。好象是上五年级的时候吧，有次他和几个伙伴逃学去偷人家地里种的果子吃。他们爬到树上去，不但吃了个饱，而且还弄断了很多枝子。结果被主人发现告到了学校，老师就让他们回家去叫家长，当时他想可不敢告诉妈妈，妈妈打的很厉害，特别讨厌孩子拿别人家的东西。奶奶一定不会打的，因为奶奶从来都没有打过他。于是，他就撒谎说老师有事要找奶奶把奶奶骗到了学校，等奶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后，一直微笑的脸瞬间僵硬了，他只听见奶奶说：“老师，这孩子我先带回去好好问问，再给人家陪不是。”他跟着奶奶回到了家里，刚进门奶奶就呵斥他对着爷爷的遗像跪下，然后奶奶找了根柳条来，让他承认错误，那时他也犯了倔，只不过几个果子而已，老师都训过了还想怎么样，于是就嘴硬着说是小事。气的奶奶把柳条举了老高却没有落下来，最后只得脱下鞋子来对着他的屁股猛打，边打边骂他没有出息，骂他让父母和爷爷奶奶丢了脸面。他不记得挨了多少下了，反正最后奶奶累的坐在他旁边，眼泪唰唰的流。挨打之后的戈壁疼的走路都不稳了，却不敢回家让妈妈看到，只好就吃住在奶奶家里，还好妈妈都习惯一两天看不到他了。可能是吃了有问题的果子吧，第二天的时候他却怎么也拉不下大便来，憋的脖子和脸都通红，奶奶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济于事，就决定去找妈妈，可他死活都不让，最后奶奶只好用手指帮他去一点一点的抠，看到他可以拉下了，奶奶高兴的都忘记了去洗手。最后奶奶告诉他说：“孩子，你是我的孙子，奶奶要你长大后做个好人，要有个好习惯，偷偷摸摸的事情不是我们该干的。那丢人啊，丢你奶奶的人，也丢你爸妈的人，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果然，经过了这件事情后，他再也没有拿过别人的任何东西，别说是偷了。

戈壁沉浸在对奶奶往事的思念中，往事一幕幕的象电影一样在戈壁脑子里过影。奶奶笑的时候戈壁也在笑，奶奶哭的时候戈壁也在哭。戈壁就这样一阵哭一阵笑的胡乱的想着。

忽然戈壁想起了什么，就连忙起身飞快的往家跑去，把贴了满满一墙的奖状都仔细的揭了下来，然后一张一张的放好，再用干净的布把上面落的尘土擦干净，揲得整整齐齐的，抱着跑了出去。妈妈就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戈壁的一举一动，妈妈知道戈壁想做什么，因为妈妈本来就想做，可考虑后还是选择了让戈壁自己去做，她要看看自己的儿子是否遗传了自己的爱的因子，是否如自己所期盼的那样值得让自己骄傲。现在妈妈终于明白了，儿子是优秀的，是会体察父母的用心的。

戈壁抱着厚厚的一络奖状，紧紧的抱在怀里，生怕被飘飞的雪花袭到，生怕被呼呼的寒风吹到。戈壁又到了奶奶的坟前，先是对着奶奶磕了三个响头，然后默默的站起来，拿出火柴点燃那一张张的奖状，边点边念给奶奶听：

“奶奶，这是我上一年级时候的奖状，考全班第一”

“奶奶，这是我上二年级时候的奖状，考全班第二”

“奶奶，这是我上三年级时候的奖状，考全班第一”

······

红红的火光映照着戈壁红扑扑的脸，那是被冻的。戈壁知道奶奶是爱这些奖状的，因为每次奶奶去他家都会静静的站立在奖状前很久很久，有的时候还用手轻轻的抚摩着，有的时候脸上还挂满了泪水。戈壁不知道奶奶在想什么，但戈壁知道奶奶以他为骄傲。奶奶爱这些奖状，戈壁就要奶奶永远保留这些奖状，戈壁希望奶奶在另一个世界里也能天天对着自己的奖状，就象对着自己的孙子。

戈壁专注的念着，专注的烧着，红红的火光使冰冷的天空多了丝暖暖的味道，一瞬间仿佛地上的雪没有了，连泥水也没有了，只有奶奶慈祥的笑脸在明亮的火光中轻轻摇荡，又随着冉冉上升的灰烬飞升，飞升，一直飞到戈壁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戈壁仰起头，发现天上最北面的那颗星更加地明亮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