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一天比一天热,风也渐渐失去了风韵,走在哪里都是一股热浪,仿佛这世界进了天地间的蒸笼,眨眼一切都将成为熟食。
我身多肉,虽说为取这肉费尽了心思,但到头来肉还在,由肉带来的疾患却不少。
三十岁挺风光,那时身上的肉也最多,一米七一的个头,体重一百公斤;平日里什么都不怕,就怕天热,那种难熬呀,用语言是无法叙述的。
如今四十岁过了,没有了三十岁时的心境,肉也少去了十几斤,但怕热的病根是落下了,遇上天热,心都不知往哪儿放。
怕是怕,但上天不管,该热时它还是要热的。前几日和朋友论说,还说今年这天气让人挺惬意的;谁料夏至这天,温度一下子超过三十八度,使得我一下子乱了方寸。本来正在给出版社赶稿子,这会儿全然不能提笔。
无处可去,最后躲进了一间小咖啡屋。这里我从未来过,昔时偶尔在电视剧里看到那情景,觉得还有几分格调。
咖啡屋很小,里边有四五张小桌,平日里人也很少。不过里边设计的很好,进得之中,让人有一种回归的感觉。
咖啡屋的老板是位三十刚出头的少妇,人很干练,也挺漂亮,只是身上的肉多了些,很容易让人想到杨贵妃。也许是同命相连吧,咖啡屋里的温度很合我意。
我是下午时分去的,里边没有客人,就老板和一个小服务生在。兴许我是第一个客人的缘故,他们很是热情。
“来了!”老板迎上前来:“请问你喝点什么?”
“喝……”能喝什么呢?就我这糖尿病得了七年的人,本就不该来这里:“只要没酒精,不含糖,什么都行。”我努力了一番,也只能说成这样。
“好的。”少妇微笑着点了一下头:“请您稍候。”
我没想到,她会给我端上一杯加了冰块的矿泉水。当时我有点不好意思;她仿佛看出来了,朝我点点头,一下子挡回了我想说的话。
我喝了一小口冰水,心里一下子舒坦了好多。古朴的琴声,仿佛让人觉得走在千年以前的时空里,思潮竟也妙妙的。
有一天少妇坐在了我的对面:“你有心事吗?”也许在人们的心目中,咖啡屋这样的地方,只有心灵有缺憾才能来。
出于礼貌,也许是心灵深处真的留有什么,这会儿我只是淡淡一笑:“看来你这生意不好。”我转了话题,不知为什么,这时我竟不愿在少妇的面前涉足感情。
“是!”少妇点点头:“其实我没有想着在这儿挣钱,我就是喜欢这样的环境;一个人,谁也不认识谁;大家都可以成朋友,都愿意说心里话,而且人也不再虚伪。”
少妇的一席话让我脸有点发烫,这阵子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面对少妇一双美丽的眼睛,我忽然感觉到一丝淡淡的忧愁。
真不该是这样,一连好多天了,总是我一个人来,总是要一杯冰水,而且那个小服务生什么时侯走的,我也不知道;浑厚的灯光里,缕心的音乐里,就我们两个人,可我全然忘记了她的存在。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你一直这样下去?”
“不,本来我要关门了,和几个朋友说好的,去新疆看看;可你来了,你是客人,所以……”少妇没有讲完,她低下了头,仿佛怕我看到了她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来也奇怪,向来平静如水的心,这阵子竟也翻滚的让我有些不知所云。我一口气喝完了半杯冰水:“你给我来两杯最好的葡萄酒。”
“你……你不是不能喝酒吗?”少妇看去有些困惑:“怎么……”
“我想喝酒!”我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自己哪来莫名其妙的冲动:“你去拿!”我简直就是命令的口吻。
她端来两杯酒,我接过一杯举到少妇的跟前:“来!为我们相识干杯!”
“这……”少妇没有心理准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碰了杯,我一饮而尽;她也仰起了头。然后我们对坐相望,仿佛都想说点什么,可终究都没有能说出什么。
坐了多久我不知道,起身要走时她说:“我叫小敏,你明天还来吗?”
我点点头,突然又摇摇头;我心里真是矛盾极了,不知道还是该来不该来。
“没事你就来吧,外边天热,再说……我等你。”
我终于胆大地伸出手:“小敏,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是在为自己。”她伸出小手,任我攥在手中,这一时刻我真不愿把手收回来。
夜静悄悄地,没有一丝的声音;热浪在屋子里翻滚不止,我的身体已被汗水浸透。大脑的思维已不能连续。
第二天我很早就走进了咖啡屋,没想到她也早早地等在那里了;不同的是她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连衣裙,显得格外迷人。
她把音乐声放的很小,而且是换了一首新曲子。小桌上的东西很丰盛,两盏高脚杯里斟满了法国的白兰地。
“今天我请客。”她举起杯:“来,为了我们相识,干了它!”没等我开腔,她酒已下肚,并开始斟第二杯酒。
“小敏,你这是……”
“为了感觉,为了欲望,为了这就要不存在的咖啡屋,今天我想醉一回,真真实实地醉一回。”她说着又把第二杯酒灌进了肚子。
我看她的神态,仿佛也受到了传染,破天荒地喝下了一杯。一瓶酒很快没有了;这时我发现她已有些站立不稳了。
“小敏,不能再喝了,你已经醉了。”我上前欲扶她,没想到她一下子用双手勾住我的脖子,把嘴贴上我的嘴……
音乐很动听,小桌上的东西落在地上,声音很响,我们没有再分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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