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噩梦把我从沉睡中惊醒,大汗淋漓,心神四散。望一眼甜甜睡在身边的妻,不由心中涌出荡荡空空,迷迷茫茫。
我心在跳,仿佛跳进嗓子眼,想对天长吼,把心中淤积的闷气尽情尽意地吐出来,但此刻不行,因为我没勇气面对现实,面对妻。
我又一次躺在床上,轻轻划着火柴,浓浓地吸了口烟,生怕惊醒了妻,不料细心的妻还是醒了,揉着矇眬忪惺的眼,有几分娇嗔,有几分爱悯,轻轻地说:“怎么,又做噩梦了?”
“嗯!———没有。”我向来诚实,但面对妻淳厚的心,不知为什么却讲了假话,幽暗的灯光下,我回避着妻投来的热光。
“睡吧!明天你要上班。”妻说着拧灭了灯。我没有吱声,隐隐觉得妻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妻的脸上。
“怎么,你哭了?”我的感觉得到了证实,而且最怕的一幕终于发生了,多少天来,我一直想稳住不安的心,因为没法向妻倾吐,我知道世间的情丝不论是谁也别想把它全部溶进意识之中。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
“别说!”我捂住妻的嘴,霎时的情感也不知让什么意志摧残得破烂不堪:“不怪你,只是我这心里有些异样。”
“不!”妻愠怒了:“你不该有这感觉,有这感觉就是我不好,你为什么不对我讲真话,难道说……”妻语噻了,我虽看不清妻的神情,但我知道妻的心情。
“快别这样说。”我的心也已碎了,虽说我努力把这一切对合在一起,但仍旧感受到心在滴血:“我的心已碎了,我也不想……但我不是行尸走肉,我有感觉,这感觉是无意识的,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比我好吗?”
“你说谁?”
“你心中想的。”妻看去退缩了,但妻的退缩,却在我心里插上了一把钢刀,因为我心中只是一种感觉。
“我……现实中没有她,设想中的她也有你的影子。你瞧吧,放心好了,不会……也不可能……”我省去宾语更是在妻的心中留下不安。
“我睡不着。”
“唉!”我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把妻紧紧地搂在怀里,眼中的热物落在枕巾上。
第二天,家中只留下我,原想读上几页书,可心烦意乱,不能顺入心境,于是我摊开稿纸写了一段话:“人不是实实在在的人,可人总想做实实在在的人,人有虚伪,但却从不承认。看起来实实在在的人却总有不真实的一面,而这不真实仿佛又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我总想左右自己的情绪,可不管费多大的力气都无济于事。昨晚妻留给我的心理冲击太大,特别是那可恶的梦搅得我是周身寒彻。
熬到中午,我刚躺下,妻推门进来,看到妻发红的双眼,我心里也难受。但是,我寻不到出路,没法给妻安慰。
“你回来了。”也许是内疚,或是为了表白自己,我先和妻搭讪。
“你没有出去?”
“我今天不舒服。”好多年了,我有这么一个习惯,每逢节假日,总要出外散步。
“我给你买药去!”
“不用了,躺一会就好了。”
妻走过来,给我拉了一下被子,坐在床边:“是心里不舒服吧?”
“不全是。”
“我们结婚好多年了,有什么你就说出来,闷在心里会闷出病来的。”
“真的,我讲不出来,也许人生有许多东西就是说不明白的。好了,你别再逼我,我真的讲不出什么来,也许这是每个人的情绪,兴许将来你也会有的。”
“我不会有,我永远也不会有。”妻不容我找借口,但事实上人生情感很难把握。
“好了,我们说点别的。”我想把话题转向轻松。
“你睡吧,我去洗衣服。”妻说着走出门去,可我躺在床上说什么也睡不着,大脑中龙飞凤舞。
走上社会好多年了,但不知咋的,到了今天终才有了一种感觉,甚至是幻觉。
躺在床上无法入眠,看来我还得去散步。穿好衣服,没和妻打招呼,便向郊外的田间走去。说不上是爱好,但我总是喜欢田园风光,在这绿的世界里呆久了,人会忘记忧虑,忘记烦恼,会得到暂时的感情升华。
傍晚时分,晚风拂面,忽然觉得大脑中又有了新的幻觉。人为什么会在幻觉中生活呢?
“你一个人散步呀!”一位姑娘,声音很清脆,我们好像见过面,但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
“你是……”
“你记不起来了,我曾经听过你的课,而且还向你提过问题呢。”
“是吗……”这时我大脑一片空白,空得连自己也讲不明白是个什么感觉。
“当时我问你认为什么会有感情,你回答我:因为人是人嘛。当时我觉得你没有认真回答我,可现在……”姑娘有意打住下话。
“今天怎么样?”我真的想知道,因为今日我也正困扰在道不明的情结之中。
“的确,人很怪,也只有人才能说人,当初我就不该向你提那个问题,可我提了,你也回答了,让我想了足足半年,这半年时间真折磨人,今天没想到叫我会在这儿见到你。”
“原来如此!”我仿佛茅塞顿开,但在一位姑娘面前又不能喜形于色。
“今天你给我当了一回老师,我得谢谢你。”
“瞧你,让我都不好意思了,有时候我真想……你说人为什么要有记忆,如果能抹掉它该有多好呀。”
“会的!总有一天会的。这需要时间,不过你现在不会明白,但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豁然了,可姑娘瞪大了双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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