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情人节”这个洋节传入中国后，情人的概念似乎有了名份。除了夫妻双方不能接受彼此的“情人”以外，“情人”成了司空见惯的事了。可这是年青人与有钱人的专利。似我等一介书生，是没有福份体验这种洋文化的。第一教师的头上被套了许多闪光的箍，不能有七情六欲；第二年龄把我的同龄人与“情人节”时代的年青人划分成截然不同两代人。有钱人可以凭借着年青人对金钱的渴望，去购买年青人的“专利”。可是清贫如洗的人要是染指此“专利”就被视为不道德。但商业利益驱使下的小商小贩们却思想极为“解放”，他们恨不得天下人都过情人节。好给他们带来商业利益。然而中国毕竟是中国，这条历经几千年形成的文化大船太庞大了，要调整个方向需要些时间。因此商家们便在节日数量上打起了主意。把中国传说中的七夕牛郎织女鹤桥会的阴历七月初七改称为中国情人节，大肆炒作。今年是闰七月，这样一来商家们就可以发三把财，驱使中国的“情人节”族过三次情人节，“情人”们也正愁找不到理由来宣泄情欲，如此一拍即合，今年的“情人节”动静就搞得特别大了。

每年这个季节都是在校招生，说句实在话以我的口才与机敏的思维，骗起学生与家长来要比那帮“自视为招生大手”的人强得多。可是我说服不了我的心，因此在招生中常常把实情暗示给学生与家长们，如此一来就会有一些高素质的学生不会选择本校了。其实我不如此说，也没有多少高素质的学生选择本校，可是校方不放弃这个幻想。虽然我不赞同教育市场化，可是即使市场化，也应该根据本校的条件明确本校的市场份额与消费层次。把不适合本校的学生即使骗来，数年后只能成为对本校教学水平的负面宣传。实事求是地讲，本校的教学水平并不比所谓的重点校相差多么悬殊，可是管理跟不上去。加之成绩较差的学生相对集中，管理难度较其他高中要大得多。因此不良教学秩序严重影响了教学质量。本校只适合那些工薪家庭的与学习成绩较低的学生。因为他们到什么样的重点校，都与在本校结果是一样的。可是付出的代价要高得多。在本校可以较小的经济代价获得相同的效果。然而在这个说实话最不受欢迎的时代，尽管我只是暗示给学生与家长，也是犯了天条。因此被劝说回家休息。我也乐得不再受良心的煎熬。

放松下来真舒服呀！躺在床上听凭过堂风吹在身上，爽极了。广播中关于“中国情人节”的炒作勾起我对年青时情感历程的回忆。

从小生活在女孩子群中，没有觉得女孩子有什么特别。当时的野心还挺大，尚幻想着做一番事业。二十七八岁的我还没有太强烈的结婚欲望。只是受生理涌动的驱使，在好心人的安排下与一些陌生女孩子开始“处对象”。第一个以“对象”身份出现在我生活中的是一个市郊的乡村女教师。她到是比我大方成熟得多，虽然凭借我的判断，知道她的感情已经并非一张白纸，可是她还是让我有了过电的感觉。从前也有女孩子投怀送抱，可是我都拿她们当妹妹看待，给她们以哥哥般安慰。尽管事隔多年后，知道其中有心仪自己的姑娘，但当时没有往那方面想，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个乡村女教师有一个较俗的名字，叫永华。论年龄比我还稍大，可是她们农村人都不报自己的实际年龄。直至分手，我也不知道她的具体年龄多大。

相处是甜蜜的。虽然无论从当时的住所，还是单位，骑自行车都得两个小时左右才能到她的家。年青的我骑起车来更是不甘居后，两个小时能把城市的喧嚣甩得无影无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我奔跑于城市与乡村之间。从五月十五到八月二十八，整整处了一百零六天。都说初恋是人生一幅永不退色的画，这个玩弄我感情的乡村女教师，的确给我留下了难以磨来的印象。时到今日，我都恨不起来她。当年分手我还信誓旦旦地要在她五十岁生日时，去为她祝寿。可是妻对我的诚挚，让我放弃了这个念头，第一次主观上爽约了。尽管这个日子还没有到，即使到了我也不会去了。

为了弥补她年龄给我造成的心理反差，她让我管她叫大娃娃。在她们家的泥土房里，我感受到了久慕的乡村气息。这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家，就餐时不管饭菜如何，除了我的那个曾经的“大娃娃”与她父亲陪我以外，她的几个姐姐与母亲都不上桌，而是在门外凭借着门上仅有的一小条玻璃窥视着，饭刚没有了马上进来盛饭，酒没有了马上进来倒酒。这让我心理上感到了很大的满足。虽然她们家待客菜都是用农村的大锅炒出来的，可是味道对我却十分新鲜。那年的“七夕”夜里，我与她站在她们家的葡萄架下，听她给我讲从小不知听奶奶讲了多少遍的关于牛郎织女的传说。她让我与她在葡萄架下与她一同听牛郎与织女说悄悄话。可是过了半夜也没有听到。她几次说她冷，我建议回屋她又不答应。于是我按小说中的情节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却自始至终没有碰她一下。当时我还觉得自己有多么地高尚。多年后，我似乎明白，我们之间的隔阂大概就是从那时起的。

此后，我在她们家的乡村小院里。享受过她送到我嘴里樱桃，可是出于男子汉的虚荣，我却一直抑制着没有给她送嘴里一枚。那夜我回返时，在她家村前的岭下，她投入我的怀抱。虽然她嘴上说，没有男人碰过她的身子，并有一种过电的感觉。可是我根本没有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到是我象被电打着了一样，浑身发麻。我知道她有过去，可是初恋的情结让我不想追究她的过去了。

一天她主动提出要来我家，我把她领到母亲的病床前。用过晚餐后，她又提出要到我独自住的平房去看看。我们来到我小时候就一直居住的老宅，进屋唠了许久许久。我自然是不愿意让她早离开。她也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后来下起了大雨，她说她今晚不走了。我内心里高兴得难以自侍，嘴上却说那不好吧。她说你还没有碰过我的身子，今晚只行看和摸不行真干，我答应了。她当着我的面脱了衣服……

这么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女人都希望她所看上的男人心里没有其她女人的影子。可是她们却几乎群体做着与这个愿望相反的选择。这夜我真的很“君子”，搂着她一丝不挂的身子几乎一夜没有睡，也胆怯地摸过她身上那未婚男人思慕的部位。却始终没有做什么。她不只一次地摸过我身上未婚女人好奇的地方，我却克制住强烈的生理反应，以为她这回一定会接受“道德”的我，我们的新局面到来了。可是我想错了，此后我感觉她一天比一天离我远去。中年以后，我明白了自己当年是多么地愚蠢。也理解她当初离我而去的心境。她走后，我平生第一次求人把她从农村学校，调到城里小学。

我拿着调令，在她家土房的房山冒着大雨站了大半宿，开光放亮时她父亲出来发现了我，把她叫了起来。她拉着我来到村前的灌木丛中，我告诉她调令开出来了，她可以一周之内去报道。她半晌没有出声，最后她说已经来不及了，我说知道。她惊诧地看着我，我告诉她我见过她与那个男人……

她哭了，双手抱关肩，我知道如果我把她搂到怀里，可能事情还有转机。可是我没有做。她问我没有她我会不会去死（多少年后我明白她在给我选择的机会），我告诉她我不会。留不住一个女的心，留她的身子有什么用呢！何况这是我的初恋，我不想玷污它。

她没有去我给她调转的那所学校，我们分手了。此后多年，甚至婚后每年的五月十五与八月二十八我都会到我第一次碰她手的那段江滨怀旧。后来是妻的虔诚感动了我，尽管我不认为这是对妻子的不忠，但是我怕她理解不了，怕伤害她。我终止了这个举动。每年到那两个日子，我都有意安排些活动，去冲淡那记忆。

妻回来了，把削好的水果切成小快用盘子端上来，放到我们的床头柜上。然后又去厨房了。我心中暗想，你要是把这水果送到我嘴里，我会把这一切全都忘掉的。

起来去了趟卫生间，无意中瞥了眼厨房里忙碌的妻子，我的脸红了。于是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妻子。妻拿着手里没有洗完的菜，站在那不动了。我心里想，即使妻子送一块水果到我嘴里，我也不会忘掉那过去的。生命的痕迹怎么能轻易抹去。可是真正须要我负责任的是妻子与女儿，妻的浪漫被繁琐的生活细节取代了。我愧疚地接过妻手中没有洗完的菜，洗了起来。虽然我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妻在用诧异的目光在身后看着反常的我。我不敢回头与妻子对视，可是我暗自在内心里说：“老伴，没有人能够取代你在为夫心中的位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