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的职业?梁上君子听过吧?说白了,小偷!您也别不屑了,小偷怎么着,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挑战性职业,这行是机遇与风险共担的,而且,没有一定的表演能力和高技术,是干不了这行的。
是啊,我就是一个小偷,习惯着从别人的口袋里挣自己生活费的人。每天也很辛苦地在上下班高峰挤公车上班,就连周末,别人休息了在逛商店的时候我也不肯休息一下,敬业地为着我那存折上的数目日益增加而奋斗。唉,为了生活,必须四处奔波,您说我容易么?都老大不小了,奔三十的人了,连个象样儿的女朋友都没有。这年月,干什么都要银子!唉。
别贫了,公车来了,俺得上班了。
这车人真多,让我转着身儿都费力,看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一手还拎着个大包裹,你说你什么时候坐车不行,非赶着这时候。
“嗨,哪位同志给抱小孩的让个坐!”
这谁呀,还挺仗义,哦——呵呵,原来是从我嘴里喊出来的。说真的,下意识的,扶老携幼,中国人的美德么,我的职业不够光彩,可这点还是无可挑剔的。
那年轻妈妈抱着孩子坐下了,我不自主地瞄了一眼,嗯,穿着不象市里人,那包里也一定是尿布啦、奶瓶之类的,没戏!
还是就近取材吧,反正这个挤啊。一个长发小青年正在对着手机粘粘糊糊地发嗲,一想就知道在和谁说话,听着我就来了反感,不管你有多少货,第一个就你了。
慢慢地我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挪到了中间,空间多少有些宽松了。那些刚被我检阅过的口袋都轻松了,却都混然不觉。
我有些窃笑,而且这一定挂在了脸上,因为我发现有个人正在盯着我看。
仔细看去,我的心一颤,那是怎么样的一双媚眼啊,象文学家描写的:象一汪不见底的深潭,勾着我的心怦然而动,眼睛不舍离开。还有那精致的面庞、细嫩的皮肤、直直的黑发……说真的,我也算有文化的,怎么着也是高中毕业,也有过钟情的时候,但在读那些言情文字的时候我是很无所谓的,尤其是那些一见钟情的描写,我是从不相信的。可是现在……我的大脑仿佛一片空白。
虽然我的头脑处于短路状态,我的手却已经不自觉地向着她的包靠拢了,我也知道我的技术并不会如此拙劣到让她感觉到有人在觊觎她包包里的财产。
我再盯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绯红了,我的心象突然开了面小窗,风和日丽,温柔满怀,这辈子,就是她了!
“唉,你踩着我了,麻烦你把脚挪开。”象来自天籁的声音,虽不大也有些羞涩,却把我震醒了。我一个激灵,手立马缩了回来。低头一看,终于明白了我那四十四号的大鞋斜斜地压在她那只白色高跟鞋的鞋尖上。以往我会恼怒地骂这可恶的流行鞋,可今天,我觉得这尖头鞋可爱无比。
“唔,对……对不起”。简直糗透了,在这本该显露我风度的时候我竟然结巴起来,多损坏我玉树临风的形象啊。其实没跟您介绍,虽然职业不光明,但我的人往哪一站都不会逊色,可能比不上谢霆锋,但也差不了多少嘛。
真希望再听她一句天使般的声音,可她拿开了鞋就从侧对着我的位置转成背对着我了,这让我多少有些失落。我听到了发自内心的声音:“抓住她!”
这声音让我的心神不宁,不自主地靠近她,但我不能让她认为我是那种揩油的不耻之徒,我在我和她之间留着一点让她保持自尊的距离。她比我矮十多公分,正好可以闻到她的发香。这样子,我的工作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我无法不专心地呼吸着她周围的气息,我甚至想闭上眼睛,憧憬一下温馨的未来。
忽然我发现她准备向下客门的方向挪动了,她快到站了!瞬间的惊慌让我一下子失措了,我终于又一次清醒地意识到我不光彩的职业,而我也根本不可能跟着她拦住她拿出一张名片来要求和她交往。但是,我不能就这么让她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我不露声色地跟着她,我拿着刀片的手又一次伸向了她的包。我不知道是自觉还是不自觉,我只要留下一个线索,一个能让我和她不擦肩而过的线索。
她仿佛感觉到我跟在身后,有些焦急又有些依依地走到了车门口。就在车门洞开,我要的东西已握在手的时候,她匆匆地回眸一瞥,还来不及弄懂她的表情,眼里就只剩下她的秀发和窈窕的身姿了。
“下不下车?!你快点!不下车就让开!要迟到了!”还没等我回过神来,我已被下车的人拥挤着踉跄的下了车。在我惊喜着怪自己本该早这样跟在她身后看看她的去向的时候,人流中,我已经再也找不到她了。
算了,今天的工作算是没心思做了,回家。
翻着她玫红色的钱包,看着那身份证上微笑的女孩儿,我笑了。我的收获不止这些,除了包里的一千两百元和几张各色的信用卡外,我发现了她的名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背着她的手机号码,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也是我放过了她手机的原因。
打电话!
不打电话!
这两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打了许久的架。我并不是那种异想天开的人,我清楚我的职业和我的前程,而她是一个有正经职业的女孩子,就算她没有男朋友,我又该如何掩饰自己的身份来求得与她的携手?
但是,我实在没有能力让自己不去想她,不去想那张飞了红晕的脸,不去想她那回眸一望。而我的另一个自我也在不断地鼓舞自己,如果我去找个正当的职业,凭我的机灵和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而且,爱情是每个人的权利,与职业无关!
矛盾的想法让我淡了工作的热情,整个人变得懒散极了。我越来越清楚地开始抵制自己的职业,越来越强烈地想见她。我知道,终于有一天,我会忍不住打那个电话,没办法,怎一个愁字了得!
五天后的夜晚,第无数次看着身份证上那张脸的时候,我决定拚“死“一博,我想我可以说我拣到了你的钱包,要送还给你,这也不见得不是个事实嘛,可以是谁偷了扔掉的,也可以是你自己不小心掉了的。
事情很顺利,我又听到了她那温柔的声音,起初她很惊讶,说还报了警呢。我一高兴就有些飘然了,就说了我就是那天在车上踩了你一脚的那个人。
她听了稍愣了一下,马上说“哦,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那么,她对我一定也是很有印象的,我又飘然了。
我们约好了时间和地点见面。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专心把自己打扮了一下,还特地买了一朵艳丽的玫瑰,据说那是代表一见钟情的。
我相信见到她那一刻,我脸上的笑是最幸福和迷人的,我的整个人是此生最具活力和魅力的。
我拿出最温文尔雅的风度,先送上那朵花,再送上她的钱包。微笑着看着她细数包里的内容,我甚至又一次陶醉在她若有若无的发香里,那些甜蜜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
她细细地看完了,然后大声地说:“没问题了,一样不少!”
我有些纳闷,她本该写满感谢的脸上怎么会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而且眼神凌厉之极?
身后有脚步声,一双冰冷的手铐让我从钟情的云端跌回了现实。
我依依不舍地三步一回头,我开始痛恨自己,不为钟情,那是我的权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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