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天空又出现了一抹蓝,蓝得宁静,蓝得忧郁……可爱的她,如一抹蓝,挂在天边,令人怀念。
我和敏妹生长在农村,她住在我家附近。我们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小小年纪就认识,而我正好比她大,我们便以兄妹相称。敏妹长得眉清目秀,白净的瓜子脸上长着一双灵秀的眼睛、一个玲珑小巧的鼻子和一张樱桃嘴。
我读初中时和敏妹上的是同一所学校。学校离家很远,天还没亮我们就要起程,走上五、六个山头就来到学校。我家有一辆自行车,是父亲上班用的。可他总爱把车让给我,让我载敏妹上学,说学校路途远,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不安全。于是,我便真的承担起哥哥的职责。
每天早上四点钟,我就要推上自行车,站在家门口等她。她坐上我的自行车后,相视一笑,便踏上了那条遥远的山路。
在途中,我们仰望神秘多变的蓝天,体验日出的壮美,感受丁香花的芳香。除此之外,还有充满山间的欢声笑语。
有一天早晨,我载她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她下了车,静静地坐着,似乎在等待什么。我放下了车,坐到她身旁,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哥,你看,天边的一抹蓝好美啊!”陷入沉思的我立即醒过来,只见辽阔的天空染上了一层蓝色,蓝得宁静,蓝得忧郁。“这画画得怎样?”敏妹兴高采烈地向我问道。“好漂亮啊,蓝天定格在你的纸上了。”“那我把它送给你吧,你看到这张画就像看到我一样。”我会心一笑,用手接过这份充满友谊的礼物。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我们经历的风风雨雨,已化作一缕阳光,在蓝天的衬托下,照耀着那条曾经属于我们的漫长的山路。
我考上了县立高中,那所学校离家更远了,一来一回也许要花上整天时间。我通常在学校留宿,很少回家。而敏妹却因身体原因得休学一年,她伤心极了,作为哥哥的我从不向她提起此事,而是经常安慰她。
说到底我还是惦记着敏妹,尽管我不常回家,我们还是有书信往来。其中有一封信只是短短的几句话,但我是看在眼里,藏在心上:
亲爱的哥:
你好!
我现在才发现,蓝天的壮美不过是过眼云烟。一抹蓝很宁静,但也很忧郁,飘过了就一去不复返。我会好好地珍惜心中的一抹蓝,只因为,它是我生命的全部。
此致
敬礼
惦记你的敏妹
收到这封信,我好几天心绪不灵,终于等到星期六,我骑着自行车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一回家我立即扔下自行车,赶到她的家。只见她闭着眼躺在床上,面孔显得苍白无色,我内心真的如刀割一般难受。“敏妹,你怎么了?”“哥,你答应我,明天早上带我去看日出。”“好,我一定带你去,你放心休息好了。”
第二天早晨,我骑着自行车,敏妹坐在我的身后,我们又来到了这个小山坡上。奇怪的是,敏妹戴着一副墨镜。
我们下了车,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哥,太阳出来了吗?”“还没有呢。你等一会儿吧。”过了一会,她又问道:“哥,现在怎么样?”“还没有。你先脱下墨镜,待会儿等太阳出来了再戴上吧。”她摇摇头,说怕阳光太强戳伤眼睛。
等到太阳出来时,一向活泼机灵的敏妹居然一点反映都没有,搞得我满脸疑惑。
“敏妹,太阳终于出来了。”“是吗,好可爱呀,红彤彤的。我带了些画纸,我给你画一幅画吧。”“好啊,咱们一起画。”
不一会儿,金灿灿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山坡。“敏妹,我画好了,你呢?”“哥,我也画好了。咱们交换来收藏吧。”我打开她的画一看,几乎跟上次那幅画一样。那是她心中的一抹蓝——她生命的全部。
其实,她再也看不到眼前明媚的阳光,宁静而忧郁的蓝天。
天空中依然是那一抹蓝。我们做了一个约定:每逢我一会来,就和她一起去看日出。
我问父亲,为什么敏妹会变成这样。听父亲说,敏妹一年前患有白内障,现在已经失明了。
从此以后我都会坚守我们的约定,一回来就和她一起去看日出。不过我并没有提起她眼睛的事,怕她伤心。
几个月后,当我再一次回到家,一个噩耗的传出使我悲痛欲绝:本来失明的敏妹再也经受不住病魔的摧残,她,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在我的心彻底破碎之余,我想到一个花季少女的人生竟是如此萧瑟。她小小年纪就要遭受如此灾难,却显得那么坚强,那么从容。我常常向上天埋怨为什么患病的不是我,而是她!
敏妹给我留下了一封亲笔遗书:
哥:
对不起。也许我快要变成一抹蓝了。当你仰望天空,看到远方的那一抹蓝,便是我。你的恩德,来世再报!
敏妹绝笔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每天黎明,我都会来到小山坡上,看着敏妹给我的那幅画,静静地等候着。不久,天空又出现了一抹蓝,蓝得宁静,蓝得忧郁……可爱的她,如一抹蓝,挂在天边,令人怀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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