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实习的表妹,从一个同事那里捉了一条小狗,刚满月的样子,胖乎乎的身子,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甚是可爱。当表妹告诉我时,它正在公司食堂的饭桌底下好奇的钻来钻去。我蹲下身去,小心的抚摩着它,它撒娇似的用头轻抵我的手心,多么可爱的小生灵啊!表妹说要送我喂养,因两个月之后她要返校。很久没有喂养过小动物了,真怕照顾不周而伤害了它。在一旁看电视的一个同事竟笑嘻嘻的说:“养大后杀了它,够肉很香的。”我瞪了他一眼,摇着头说:“怎么这么残忍?我宁愿不要,也不会伤害它!”同事诡异的哈哈大笑。
我一直以为,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也是最重感情和通人性的动物。也许,不单单是狗,世界上的万物生灵都是有感情的,只要你用一颗柔软的心去感受、去发现,感动,会如花朵在心灵深处绽放出美丽的颜色。
多少年来,脑海中那些画面不曾因时光的流失而淡去,反而,已在岁月的深处定格成永恒温馨的风景。清晨、午后、风雨、阳光黄狗和我在回忆的朦胧里,一次次清晰我的记忆……
那年,我十岁,懵懂的日子是在上学、放学、玩耍中度过的,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的黄狗会如此固执的呵护着一个沉默少言的孩子。每一个清晨和午后,当我背起书包走向学校,它总会跟在身后,默默的伴我走完将近一公里的路程。那时,我并不领情,以为那是一条贪玩的狗,常常,当我回头想把它呵斥回家的时候,它会停下脚步,摇着尾巴,目光温和的望着我,并没有要回的意思。那种固执令我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就这样在我一次次的回头呵斥里,它一次次停下脚步、摇着尾巴,然后继续跟着……直到我走进学校的大门,它才转身,很快的消失了踪影。无论风雨和阳光,天天如是。总担心它会在途中因顽皮而走失,但当我放学回家,它蹦跳着迎上来时,才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后来,上了中学,一个星期回家一次。那时,年少的心不知道想念为何物,只是,习惯了回家的日子有它在身边温存的蹭来蹭去。它仍然送我上学,但不再是一直跟着,而是和母亲一起站在村口默默地望着我走远。当它长大一些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本领,两条前腿腾空而起,只用两条后腿着地,象人一样的站立。在我回家的时候,它也学会了以更热烈的方式迎接我,每次,一看见我走进大门,它便飞快的跑来,轻捷的一跃,整个身子竖起,将两条前腿搭在我肩上,胡乱的在我脸上狂“吻”,那个动作即滑稽又可笑。
可是,有一次回家,它却没有迎出来,只看见父亲在院子里忙活并笑着说:“回来了?”我迫不及待的问父亲:“狗呢?”父亲说,再也看不到它了。我一下子怔在了那里,几乎要哭出来:“它去了哪里?去了哪里?”父亲指指墙上钉着的狗皮,无语。豆的大泪珠顺着我的脸颊扑嗒、扑嗒的落下,父亲看着我笑说,真是傻孩子!后来才知道它是误食了农药。我不敢再去看那张狗皮,一不小心的触及,总会有一丝寒意袭遍全身,让我隐隐的心疼。
从那时开始,想念便一直延续着,也许,没有人会相信,十几年来我会固执的想念一条狗。在一次次的回忆里,那些难忘的画面让我渐渐读懂了一条狗的感情,它风雨无阻的送我上学,是怕我孤单或者在路上贪玩;而那一次次重复着的滑稽可笑的动作,是它用以表达自己对小小主人一个星期不见的想念。有时候与人相比,狗的感情更细腻、更深切,只是,我们不懂它的无声语言罢了。
记得在外公去世前的第三天,陪伴了外公几年的阿黄突然发出一种怪怪的声音,象极了人的悲恸,呜呜咽咽的。或许,它已预感到了什么,止不住心里的伤悲。有些迷信的外婆觉得晦气,也许更多的是担心和害怕,竟想到找人打死阿黄,但又怕惊动了躺在床上的外公;有人提议,用毒药将它毒死;又有人说,毒死了可惜,狗肉很好吃的。伤心疲惫的外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交由别人去处理。三天后,外公安静的走了,而阿黄也早已成了别人口中的美餐。也许它是幸运的,它不用伤心欲绝的送别主人离去,或许,它已在另一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等待着,陪伴外公寂寞的归程……
每当想念外公的时候,也总会想起阿黄,想起那呜呜咽咽的声音。也常常会想,当人们享用狗皮、分享狗肉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忍。因为想念一条狗,发誓一辈子不会吃狗肉,觉得那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想起这些,隐隐的为那条可爱的小狗担忧,它已经被食堂的阿姨送了人,但愿它不会成为别人分享的美餐,也祈愿它健康、平安,更祈愿善良的人们善待生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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