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酒店出来,已经是十二点了。上了的士,随口问师傅武昌风景哪里独秀,可有采风之处?师傅说唯有东湖:今日风大,可去临湖听风。其实说来真的好滑稽,我们出门怎么能够听的士师傅一面之言!而且天气好象并不作美,云层很低,随时都有可能下起雨来,要去看湖,实在不是理想的好天气了。可是我们却没有半点异议地随同师傅到了东湖,一下车,当场一阵凉风把木子吹得打了一个寒擅。出门时,家里的天气比较好,所以我们都没有穿太厚的衣服。在这临近三九的时节,秋装终究抵不过风寒,何况到了这大江北岸,江风湖风并举,实在叫我们江南人有点尴尬。好在我们都乡下长大的,还不怕这点风浪。
今日东湖,看来什么也没有了。风大浪大,虽是周末,湖面上是几乎找不到人影的,除了几点游船浪击在水天相接处。我们沿湖漫步,只觉垂柳岸边,溯风习习,九曲回肠,也不过是寒风乍现,没有一点温暖的含义。要是往日,也许我们不是会留连于这有点肃杀的自然里了。但今日我们夫妻二人,不但不为这故意与我们作对的天气而抱怨,而且还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并能适应这天气,怡然自得地漫步在这垂柳深处,挽手并肩,相互依偎,看这茫茫大湖,听那委婉风笛。相互采景,准确地按下那一声声悦耳的快门。我们心里只有一个意念:来东湖看柳听风,只为圆我们几十年相思之梦,尽兴而来,一定会胜过东晋王子犹《雪夜访戴》百倍吧。
武昌东湖,位于湖北武昌城东郊,水面辽阔,为杭州西湖的六倍。万顷碧波,清澈见底。湖岸曲折,东、西、南三面山陵起伏,层峦叠翠,湖山相映,绮丽多姿。全湖港汊交错,向有九十九弯之称,加以大湖之外连小湖,小湖左右又连湖,起伏隐现,难有尽头。东湖水陆范围共八十七平方公里,依自然环境可分为听涛、磨山、落雁、白马、吹笛、珞洪六区。听涛区有湖光阁,高十九公尺,三层,登临上层可尽览全湖风光。因此来看东湖,必看听涛。
说句实在话,景点实有诱人之处。一般游客也许会心向往之。如此景致,在如此天气里,无论是听涛区中心三层高绿瓦圆柱,精巧秀丽的行吟阁,太平天国九位无名女英雄抗击清军壮烈牺牲的合葬墓地九女墩,还是东吴鲁肃葬白马之地白马冢,明太祖第六子朱祯吹笛处的吹笛山,战国时楚王在此停过銮驾的落驾山,还有创建于六朝时(公元三世纪初至六世纪末)的宝通禅寺,无影塔等等,在今日我们都不可能尽享之,木子的想法甚至更为鲜明:随意所至。所以我们无意于哪一个景点,只求一叶小舟,放浪湖中,任梢公顶风而进,顺风而流。所至何处,都似乎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我们是这湖中的主人,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可以不去,世界已经画水为牢,唯木子与我同行,尽情品味这湖光山色,静听那风吹浪打,只觉湖我相融,天人合一,要是没有梢公在,这世界岂不就是我和木子于性情中凝成的一幅风景画么!若干年后,这东湖某处,也许哪个丹青妙手以蓝天为锦,以湖山着色,以性灵为笔,绘就我和木子真诚爱情的年记:某年某月某日,渔夫木子泛舟东湖,相拥行吟阁,同唱湖心岛,听风诵月,其乐融融也。
说来也是,如此众多的东湖景点,我们那有那么多闲情逸志去领悟?更不可能摄下这东湖的每一处风光。既然我们随兴而来,那就尽兴所至吧。于是我们不怕风浪再大,也不管身上衣裳再薄,夫妻二人相互依偎着,坐上一条小木船,任凭其东西南北,只要是在这湖心里。这湖任我们欣赏,这湖光远处的山,任我们观看,这湖边的每一个景点,任我们采,更为重要者,这湖风,她可以在这音符的波浪里,缓缓吹竹弄丝,独与我夫妻共鸣。伴随着那一声声长槁击水,我们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有这湖风与远岱绘制在这低层的空间里,给这个世界一种水天一色近,夫妻万世情的感悟。木子虽然眼睛不太好,然而在陶醉的时光里,她非但没有感觉眼睛的胀痛,反而哼起了“洪湖水,浪打浪”,可想其心境的明朗和惬意。
这一段时间,我们过畅心岛,绕麿山,徘徊行吟阁,漫步宝通禅寺,最终从海洋公园出来。心里老是在想一个问题:风景名胜,必须冠以名人乎?你看这武昌东湖,就有东坡松,不是因为苏东坡到此为官么?有行吟阁,不是因为有屈原来此一吟么?神州大地,何处无名人足迹?那么凡有名人足迹之地必是风景名胜乎?一想起来,张家界的天子山必须把贺龙立于山头:建上一个贺龙公园,于是这山就有了灵气是么?只不知那张家界的黄龙洞和桂林的芦笛岩以及九塞沟之类的是否将来的某一日也一定要冠以名人效应呢?东坡忧民,屈原爱国,有碑有亭于此为证,我和木子依恋祖国的山山水水,今日到此一游,不知何年何月也会有人将我们立于湖傍,刻于山头?你看今日不就我们两人在此独领风骚!也许这世上真爱二人相拥同游而融于湖海,吸自然之灵气,歌人生之感悟,饮日月之清泉,却尘世之凡念,于世人不无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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