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

是否等于天长地久？

是否一直一直一直延续，永不停息？

——题记

楼子很突然地问我，你相信天长地久吗？

啊？天长地久？如濒临死亡般，我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昔日情景。

我不知道。我说。

我是真的不知道。最近一直忙，一直忙。忙起来，就失去了思维能力。办公桌抽屉里放着大堆没处理的资料；笔记本记着大堆没做完的事；床头边有大堆没看完的书……发现时间总是不够用，只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而对于在不知不觉间流失的岁月，也没了那份闲暇时的牵念。那些关于生命和永远，沉重得我拎不动的问题，好久，都不曾想过了。

偶尔接到好友的电话。说好久不见了，有空我们聚聚。我说好啊好啊！有空我们聚聚。然而大家都忙，今天你在东，我在西；明天我在西，她在东。大半年时间过去，也没有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可以相聚。那天在地铁站偶遇小萍，她赶着赴宴，我忙着工作。简单寒骖几句后便匆匆别过。从同事到朋友，相识也几年了。虽然同在一个城市，却很少见面，只是偶尔通个电话。交情虽淡如水，却也一直持久。这样很好。人与人，有时候，真的不能走得太近了。朝夕相对，多则三年五年，少则一年半载，便生了厌倦。热情如火，熄灭后便是永远的冷却。不似水，会一直保持恒温。若是天涯海角，难得一见，细细长长如水般地思念，总有天长地久的吧！我想。

上次，因为工作去市郊，乘坐的是旅游巴士。烈日下冷气十足的空调车，总易让人入眠。吞下晕车药后的我，很快就沉沉睡去。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大声叫嚷，刹车坏了。一个激灵，猛地醒来，发现车已经停住了，售票员在打电话。一车人像炸开的锅，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咒骂。听到司机在辩解，明明检查过了没事的……

未曾想，在不知不觉的熟睡间，竟历了一场生死。没事，算是侥幸了吧！

记得曾在一本文摘杂志上看到史铁生老先生说的一段话：常常就觉得，死神就坐在门外的过道里，坐在幽暗处，凡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夜一夜耐心等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站起来说“嘿，走吧！”我想，那必是不由分说……这是让我心生恐惧的一段话。生老病死，战争，疾病，瘟疫，意外事故……无处不在的死神，随时就可能带走一些鲜活的生命。人，动物，植物，无一能幸免。一如病故的爷爷，麻花婆婆，意外离世的小表妹……买来才两天就翻起肚皮的金鱼，开过一个春节就枯死的水仙……

好好的一个人，真的说不定，哪天就突然离开了。生命，就是如此的脆弱。在明白的刹那间，发现生命与时间原来一直珍贵。好多人还没关心，好多东西还没学，好多事情还没做……好多的好多，都还需要时间。万幸的是，有些还来得及。来不及的，抱憾终身。

记忆中，十岁那年，外出的父母把我们姐弟俩寄养在爷爷奶奶家。在鄂州开酒店的姑母回来探亲，给爷爷带来了一双黄色旧皮鞋。说是姑父不穿了，丢了可惜。我发现那双黄色皮鞋穿在爷爷脚上，长了一大截。我说爷爷你穿着太大了。爷爷说没关系，舒服，不像草鞋穿着勒脚。当时虽年幼，却也觉得心酸。暗暗发誓，等长大了，一定要给爷爷买很多很多皮鞋鞋。然而，时间不等人，不肯等我长大。三年后，爷爷走了。在我的诺言还来不及兑现的时候，很突然地就走了。而那双早已破烂不堪的黄色皮鞋，虽和爷爷所有的遗物一起，化为灰烬。却在我的记忆中，如烙印，怎么也忘不掉了。

成长的岁月里，下过很多决心，说过多次珍惜。却一直与多数人一样，“珍惜”两个字，从来就只会写不会做。美好与遗憾，总是在失去后，才会发现。明白的时候总是太晚，再也来不及。一些不经意间就错过的人和事，流失在逝去的时间里，便成了永远的遗憾。每次想到天长地久，总会想到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类的词语。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类的誓言。然而这些永久的承诺，美丽的誓言，于今日的我们，又是何等的遥不可及。不管岁月如何变迁，世事多么无常，天长地久，总是有的！一如父母的爱，手足的牵挂，男女间的情爱。虽不多，但总还是有的吧！我想。

天长地久的永恒，我相信的。在明了生死以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