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耸入云的苍山,到人声鼎沸的居楼,从深蓝透亮的湖水,到轰然作响的机房,从精心编织菱形图案的土坝,到两侧堆砌花草的石级,从白玉桥旁的一排瘦柳,到人工湖随水漂浮的一两只小船——酒埠江的冬天到处散发着醉人的芬芳:那是常绿灌木的气息,那是积久湖水的醇味,那是夹竹桃、玫瑰遗留的馨香,还有枯草断茎特有的潮湿的霉腐以及淡淡的胭脂香粉的气味。
就是这股芬芳的流溢使得酒埠江越发显得美丽而且别致。
湖水象面明镜,嵌在青山脚下,浅浅的,低低的,倒映些白云、绿树、飞鸟。风起了,吹皱一湖景象,只剩些涟漪,渐渐扩散成微波,拍击土坝的鹅卵石,发出哗、哗、哗的声音,而接着,是更有力的博击,哗哗哗,仿佛千军万马奔驰。随着夜幕的降临,湖水平静下来,煜耀星子清冷的光;弯弯的月牙也汆来——也许是来此取暧吧!夜去了,黄莺怯怯的啼啭唤来晨曦的降临。这时湖面蒸腾着白色的雾气,上升,上升,与那边山凹(钢铁厂)卷来的黑气汇合,翻滚、奔涌,织成密密的一张网,偷去一个又一个山峰。突然,从网中漏出几柱阳光,落在水面,亮亮的一块,湖水便成了金色的鲤鱼鳞片。偶尔从鳞片上荡过一只小船,还隐约传来摇橹的欸乃。
有时阴霾堆积,朔风怒吼,湖水于是变紫,一连数日,发出令人心碎的呜咽,遗弃少妇的呜咽。等到瞑色四合,一点渔火,闪烁湖面不安的夜:那又是怎样的令人自失啊!
大坝呢?永远象个巨人,卧在那里,不时地瑟缩着身子,用一半敌意,一半羡慕的目光注视身下的大路。大路上间或走过三五个人,有说有笑,丝毫不感到冬天的存在,连那些平日怕冷的孩子,也似乎认为冬天是遥远的,很遥远;他们躲在夹竹桃后面,玩着捉迷藏:惨红的小脸蛋恰如夹竹桃萎蔫的花朵。
要是下点雪哪:那别有一番风韵。放眼望去,山峰、屋顶、树梢、草尖,这里一点,那里一点;雪下是冷峻的绿色,雪中有幽幽的花香,真是那么妙不可言。而湖水也因此更蓝、更淳、更阔、更柔,绿绿的,轻轻的,仿佛要从地上消逝一般,只差没把所有的绿集了拢来。这时,大坝也似乎神气起来,披着雪白的毯子,呵着白气,好象说:“我不再寒冷!我不再寂寞!”唯有甬道,冷静而肃穆,整天少有人迹,然而月季绿色的叶子里面突然蹦出那么一朵粉红的花朵,和皑白的雪相映衬,不是让人更感觉春天的切近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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