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或人死,都终将归于水。生,有母亲怀胎十月之孕育;死,有土气腐化之蒸腾;所以,水蕴人之生死,水亦蕴人之魂灵。
------题记
我喜欢在雨中漫步,并不带雨具,只孤独而缓慢的走着,任雨水顺着短短的发稍、再沿着脸颊和脖跟潺潺流下。偶尔的也有几缕流进嘴里,我便慢慢的吮吸了进去,慢慢的品位着,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味道,没有家乡水井里汲出的水甘甜清凉,却也没有自来水那样的温热乏味,好象有点淡淡的涩,但又不确切。似乎也就如我此刻的心境,偶尔呈现淡淡的忧郁和淡淡的枯涩,偶尔又有着近乎纯净的迷茫;又便如思念中的女孩娇媚的面容,朦胧里分明就在眼前,睁大眼睛瞧了又一无所有,那是一种轻飘飘地、捕捉不到的意想。轻飘地即使我灌下了漫天的雨水,也决计难以确切的表述出其中的味道来。
但此刻我分明的知道我就在深圳,我就踏在深圳的公路上,头上浇灌下的也分明就是深圳的雨水。而且,我知道我是一个异乡人,我处在深圳这个很近又很远的陌生而熟悉的繁华城市里,并坚持做着融入的梦。虽然我明白这里不属于我,虽然我明白我亦和这里有着天地样宏伟的差距,但是我依然做着自己的梦,并且竭力的想勾勒出这雨的形象和雨水的味道来,从而期望能给出雨水形象和味道一个最深圳化的解释。
道路两旁是高楼林立的,象一尊尊的钢铁巨兽,那样威猛而庄严的耸立着,阻挡了我远眺的目光,也切割雨幕成无数条狭长而色彩斑斓的带子,缠绕在深圳巨大而健硕的躯体上,张扬着新崛起的狂妄。但有的时候我便觉得这雨中的高楼就是人工建造的鸟笼,躲入房中赏雨纳福的人则就是人工圈养的鸟儿,可还怀着悲悯的目光看着楼外的人群,却不知道到底是外在的悲哀还是内里的更无助。然而,我不能说我就是自由的,因为我没有他们登高望远的优势;因为我没有他们怡然自乐的雅趣。我唯一的自豪便是我脚下的路比他们更长、更易于行程,我的双腿也比他们更有力量、更适于远行。
雨依然潺潺的下着,不大不小的样子。路旁的树木愈加的青翠欲滴,愈加的显现出繁荣昌盛的景象。但,我理解她们内心的痛苦,她们身陷囹圄,她们身受束缚,她们只能在水泥的夹缝中生存,她们只能在高楼的阴影里成长,她们的根吸收不到足够的养分,她们的叶也吸收不到充足的阳光,甚至,连她们的枝叶也不能随己意自由的伸长。可我知道她们也是如我般喜欢雨的,因为只有在雨中她们才能把所有的委屈和压抑顿然释放,因为只有在雨中她们也才能拥有自己真正本质的魂,那是一抹向往自由的心火,那是一份展示自我的意愿,那更是一具透露生命本质的灵魂。
我知道我亦如树木般渴望自由的,我知道我亦如树木般渴望展示自我的真诚。所以,我常常把自己放置于雨水中,也常常把自己的灵魂放置于雨水中。因为我始终觉得水是有生命的,我渴望着自己的灵魂与水的灵魂沟通,我渴望着自己的灵魂和水的灵魂融会。我喜欢漫步在雨中,因为我知道在雨中我可以做到如树木般真正的生命回归,真正的抛弃肉体唯余灵魂的生命回归。雨水是自由的落下、自由的蒸发、再自由的落下的,她是在做着天地的循环,而这正是我灵魂所真正的期盼,真正期盼的那种无拘无束的彻底而纯粹的自由。
我知道我是由水而生,同样我亦明白我必然由水而死。曾几何时,我依然记得那个我做了几千次的梦。我梦见我在一个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的夜里死去,有无数的穿着黑衣戴着黑纱的人为我送行,他们脸上没有哀伤,他们的眼睛没有泪水,只有那滂沱的雨顺着他们的头发和脸颊流下。因为他们知道,我并没有死去,我只是在做着生命的回归,然后循环,我是有了自己所向往的纯粹的自由的。我还梦见他们把我放置在一个布满鲜花的小船上,让我静静的漂流而去。没有烛光,因为我不要烛光,天上的闪电就是为我指路的明灯;没有爆竹,因为我不要爆竹,天上的惊雷就是为我送行的礼鸣。我知道,我------将在雨水中永生。
所以,雨水是不仅淋在我身的,同样亦淋入我心。而我就在这潺潺的雨中放飞了自己的思维,让灵魂也如天马行空般神驰,这,该是我心目中雨的极至。此时,雨魂为我魂,我魂入雨魂,便成了我最终的渴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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