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有些奇思异想,却不足以对外人道,得闲喜欢一个人独自瞎捉摸,比如此文的标题就是看书看得心念一闪,脑子里突然蹦出来的一个古怪句子。这个句子其实没什么意思,就象小学生用“削”或用“地球”或用“土豆”造句,几百种方案里挑出来的一句。也许别人看出了诗意,而我却觉得这个句子代表了一种观察地球的角度,假如我是地球,这也代表了一种自我观察的角度。这个角度就是跳出地球看地球,跳出我们缠结混乱的生存处境而加以反观的角度。走进庐山,你认不清它的真面目,走出庐山,庐山说不定就隐去了它的云遮雾绕,何峰何岭何景何庙,你也许能说它个一清二楚。
人的精神的处境就是:一方面,他用他的眼光审视他周围环境的一切事物,他有触及和控制周围环境中一切事物的能动性,这方面他具有天赋的非凡的才能;另一方面,他自己却是个黑匣子,是个无法通过解剖而详尽阐明的活体,是个宗教教义、哲学学说、文学艺术,以及千奇百怪的理论所争夺的对象,是一个情绪、情感、理智、想象、幻想所支配的物质结构实体。
或许,我们可以从月亮上看地球,从自身之外来审视自己。你还别说,有时,我们真的就只是一些土豆,而非我们自认为的,是一个巨人,是天之骄子,是谁谁谁转世投胎的良种。自我认识是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也许谁似乎一下子就认清了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有206块骨头;有一张复杂惊人的脑皮层;有种种精神上的确切的冲动和要求。自我意识通过生理学,心理学,历史,哲学等等的折射而照出了我们的身体的结构、神经纤维、思维观念、猴子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人以及行而上的关于自我与世界的沉思默想。可这一切纷纷扰扰,错综复杂的语言粘土所塑成的我们的那个自我,其实仍就只是个万花筒。确定的东西是那些玻璃碎片,而不是透过光亮的背景所看到的,那些个五彩斑斓的奇花异卉。
自我评价是每一个有点思想的人天天都在做的工作,这是一种生存的思维方式,也许还是自我表现和自我沉迷的方式,这也是人的一种自我认识、自我调节的手段。无论你标榜自己多么客观,你冲口而出的每一句话,精雕细刻写下的每一行文字,都在表明你自身,你在量身定做你的自我评价的外套,并从别人的评价中来证实。但许多人并没有真正理解这种自我评价乃是一个人生存哲学里最根本的东西,常常轻易地下判断,随意地得出结论,就象换时装那样,只图好看,式样新就成,而不是将它当成一个有待研究的谜,彻底地去沉思一番……
削地球这只土豆,这话原只是脑子里飘出来一根幻想之羽毛,它轻盈的没有重量,却落在我的面前,给我以思考的契机,给我一个反观自身的角度。虽然我才疏学浅,可我还是斗胆的拿起我的刀,就着地球这只土豆,削了它一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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