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地方都有几个烂菩萨。

这是我们乡下的土语。烂菩萨不是小庙里缺胳膊少腿的塑像，而是个地方工于心计、弯弯肠子特别多的人。至于为什么称这些人为烂菩萨，我没有下工夫考证，就这么随波逐流地认同了。

我们沟的冷菩萨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从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点菩萨的影子。还是让我先来说一件事吧。

我们村外有一条小河，七十年代在毛主[xi]“水利是农业的命脉”的号召下，在它的中游建起了一座大坝，水库把我们村子围了起来。

现在，为了追求经济效益，水库承包给一个姓唐的老板了。唐老板在里面投放了大量的鱼苗，但偷鱼事件层出不穷。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嘛。

唐老板为了管理水库，特地从县城请了一伙二不挂五的人来守库。哪知弄得两岸的关系十分紧张：有拉索子勒脖子的，有绑炸药当拼命三郎的，更让唐老板烦心的是：这伙人一点都不讲职业道德，明目张胆地打鱼卖。

冷菩萨给唐老板出了一个点子，巡逻队被解散了，而水库里的偷鱼事件却少了。

其实，冷菩萨的点子一点也不新鲜。他让唐老板每年给沿河的村民每人10斤鱼，请退休人员当监督员，并允许这些人钓鲫鱼。

刚开始，唐老板还没转过弯来，高矮都不同意。冷菩萨给他一算账，唐老板才恍然大悟：每年请巡逻队，至少要花30万，加上摆平纠纷的费用，一年下来不下50万；而沿河两岸不过4000人，就算每人10斤，按成本价计算，一年也才8万元。你想，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谁还好意思去舍身炸碉堡。即或有什么红白喜事，也只是小打小闹，不会损山之一毛。

如果这件事还显不出冷菩萨的烂，那我在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80年代初，村上的计划生育一直是让村里头疼的问题，谁也不想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这个有啥子难的。”

冷菩萨放出了话，如果让他掌管村上的这档子事，保管让超生游击队绝迹。

死马当作活马医，冷菩萨就这么走马上任了。你还别说，不到一个月，那些挺着大肚子的超生游击队员都乖乖地去引了产，这让村长大惑不解。

“罚他们个倾家荡产都不怕，你给他们灌了啥子迷魂汤？”

冷菩萨只是笑，不吭声。

村长又悄悄去问这些超生游击队员，他们也一个个三缄其口，弄得村长一头雾水。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冷菩萨的杀手锏，还是让村长挖了出来。

“亏你想得出来。”

“不来这一招，你能镇住他们吗？”

原来，冷菩萨的绝招有些阴损。他对超生游击队员说：你要生，可以，但得是我的种。你想，哪个超生游击队员敢接他的招？

“要是他们估倒来呢？”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我自己的责任地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精气神承包别人的责任地。”

当然，这只是冷菩萨的冰山一角。我还是那句话，为什么要叫他们“烂菩萨”，就请各位去猜度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