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梦系列:
我想,我这辈子也不可能会干出违法的事情。我是一个种地的苦百姓,手中没权,当然就不可能受收贿赂;没有钱,勾引良家妇女更不可能。至于拦路抢劫,那可是宰了我也干不来的事情。
我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前些年在扫盲学校识得几个大字,这几年也差不多忘干净了。我很有肚量,正象人们说的那样,没用的人发起怒来,只有打自己的耳光!说句不害臊的话,我连打自己的勇气都没有。在我看来,什么都是好的,世上的人按部就班地干着自己的事情,有坐轿的就得有抬轿的,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因此我活的很实在,从没有过浮躁不安的情绪。有活儿就干,没活儿就抽旱烟袋,这样的日子我很知足。
然而村上的几个年轻人的行为我就看不惯,整天象狗似的,总在咬。村上的财务不清了,某领导有贪污行为了,农民负担加重了,等等。好象他们活着就该管这些事似的,指手画脚,你说累不累?尤其是金纲和银纲两个后生,竟说出了要写材料告状的话。当然他们有话是不直接给我讲的,也是的,给我讲了又有什么用呢?
就我这样一个脓包似的人,竟犯事了!
当时我正在看庄稼,嘴里还哼唱着低级的小曲。一辆小车在我跟前停了下来,走出两个穿着黑衣带着礼帽个儿挺拔的人,样子很象国外的主教。他们说,跟我们走一趟吧!就把我拉进了车。
我被关进了一间房子里,尽管房子收拾的很干净,可我知道是在牢狱里。既然是牢狱,就一定和犯罪脱不掉干系了。我努力回忆自己曾犯下的最恶,可就是想不起来……啊,有的,三十年前,因为实在饿的慌,我偷扒过生产队里的一窝红薯……还有,我曾把一只老鼠放进火里活活烧死,然后连皮带肉一起吃掉……还有,就是哼下流的小曲了!请相信我,我全坦白了,再也没有别的了!
等了很长时间,我差不多就要急死了,门终于推开了,走进一个人,板着一张刀斧手一般的面孔,质问我:你哥哥叫大纲,没错吧?
我点头。我知道自己在受审。
那人又问:你叫二纲,也没错吧?
我说,我叫二夯,不叫二纲。
反正都是一样的。那人说,你的文笔不错吗?
我不知道什么叫文笔,就胡乱地点头。
那人说:想家了吧?
我说家里虽然没有什么牵挂,可我还是想回家,我得照看我的庄稼呢!
那人终于肯笑了,也许他觉得我的回答很好笑。
那人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写完就出去了。出人意料的是,他走之后,门竟没有关上。一道亮光从门外跑进来,很逗我高兴。不关门是个好兆头。我的心正缩成一个疙瘩,为自己的遭遇犯愁。为扒一窝红薯,为吃一只老鼠,为唱几句下流小曲而蹲牢狱,真的是冤枉透了!
不久,我就被叫到另一个房子里,房子很大。还是那两个人。不同的是,房子里摆满了鲜花和水果,那人的面孔也变的和蔼可亲了。
那人说,看你是个老实人,怎么会干那样的事情呢?
我不知道我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那人把一张纸递给我,签个字吧!
凭我的那点水平,只能看个粗略,大意是:我写的那些文章,全是胡编狗屁,某领导和某领导从没有收受贿赂,也从没有强j*过妇女……
我问,怎么签名?
那人说,随便怎么签就行。
我就在那纸上胡乱画了几笔。那人说,你回家吧。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哭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请到了这种不干净的地方,叫我以后在村上怎么做人呢?
我的老天爷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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