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在心底想:黄主任对待我还真是不错,尽管我已经非常郑重地把上班时间私自推迟了近两个小时,而且在9:30的时候还要大模大样的从他的办公室门前经过,但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流露出任何的不满来。我想为这点芝麻小事,他大约也不会把我告发到局长那里,道理是很明显的,一个临时工都管不住,还当什么主任,还想不想再进步一下弄个副局光荣退休呢?因此,我就为这个伟大的理由心安理得的做起迟到的临时工来。
我想要论起谁是最牛的临时工来,我其实是可以算一个的。你可别以为我一定有什么坚硬的靠山,可能还是局长的小舅子或者某某副市长的侄儿什么的,说实话我什么沙发都没有。现在靠什么都不管用,就看你有没有真正的本事了。靠山只能再一定的时期内给你一定的利益,时间一长物是人非,靠山一下台,你就跟着玩了。新的一个沙发起来,说不定是你得意时的对头。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靠山。
我们处里好歹也有十几个人,论起工作资格来,那谁都不是他们的个,论起工作来,他们总会不紧不慢的从烟盒里剔出根中华烟,语调优雅可人的说:“小林啊,好好干,现在提倡让位于年轻人嘛,技术上要精益求精,我们老了,干不动了,未来是你们的嘛!”可是每次发什么奖金福利你只有看着的份,这时他们又说,小林啊,现在财政怪紧张的,就不考虑你了,以后机会多的是,我们还能拿多久。”黄主任不扯这个,他讲究的是心理策略。他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过些时候把你从乡下调过来,有了编制,什么都好说。可过些时候依旧是过些时候,俨然没有前进一步的意思,仿佛世界在他那里一点未转,渐渐地他的这番话在我心底逐渐成了部科幻小说了。
时间如流水飞逝,时光的迁徙中我早已经学会了迟到和早退,学会了麻木和忍耐。由于技术熟练的缘故,我的迟到与早退始终没有给我的工作带来任何麻烦。相反,每次经过黄主任的办公室,他还会主动的招呼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看着他简单的着装,和蔼的笑容,真是少有的领导啊。当然,他的那段经典的台词还是经常的在我的耳边想起,听的多了,已经和听卖混沌的声音相差无几了。渐渐的,这选举的日子也就近了。忽儿一天,和蔼的黄主任已经俨然成为了威严的黄副局长了,黄主任破旧的自行车也一下子成长为具有傲慢气质的奥迪了。
那天我破例起了个大早,跑去祝贺。门卫大爷见了我很是诧异,随后便神秘的笑了笑,但我没能在第一时间领会出笑容中的含义。黄副局长的办公室果然又大了许多,佩着一夜间仿佛就高大起来的身形很是和谐。黄副局长含蓄而又不失威严的给我开了门,含蓄而又不失威严的说:“小林啊,今天可不对啊,怎么这么早就上班啊。要注意身体,处里虽然人多,但只有你一个人干事。你如果病了,我们上哪找这样的人才去啊!”黄副局长虽然依旧说的是老台词,但由于身份的不同,今天的话听起来不禁让人生出另一层意思来。我诚惶诚恐,一时不知怎么回答。黄副局长又道,休息几天,我准你假。
第二天,我便开始了休息,一时间还有些高兴的意思,但渐渐地这休息也便开始没有终点的意思了。邻居见到我总会神秘的笑上一笑,一开始我还主动的告诉人家:今天我休息。时间一长,我便不好意思说了。终于一天在菜市碰见门卫大爷。他一把拉过我,压低声说,小伙子,你还是嫩啊,本来局长已经开会研究调你过来,可黄副局长不知怎么给你搅了,具体怎么说的不清楚。但有回黄副局长喝多了闲聊说:那小子目无领导天天迟到,假子太大了,倒叫我去跟他打招呼。
就这样,我算是彻底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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